這個吻,帶著海水的鹹澀,淚水的微苦,和他唇上乾裂血絲的鐵鏽味。
但對蘇白來說,這卻是她兩輩子嘗過的,最甜美的味道。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男人,在吻她的時候,整個高大的身軀都在微微顫抖。
他不是在親吻她,他是在用自己的唇,確認她的存在,確認她的溫度,確認她真的……從那片能吞噬一切的深淵裡,回來了。
良久,陸梟才緩緩地,戀戀不舍地,鬆開了她。
他沒有離開,而是用額頭,緊緊地抵著她的,灼熱的呼吸交錯在一起,形成一片曖昧而滾燙的潮氣。
“小白……”他沙啞地開口,聲音裡是無法抑製的顫音,“你回來了。”
“嗯。”蘇白虛弱地應了一聲,她連抬起手臂回抱他的力氣都沒有。
陸梟沒有再說話。
他鬆開一隻手,用那布滿薄繭的,卻又無比輕柔的指腹,一點一點地,描摹著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角。仿佛一個失明許久的人,在用觸覺,重新記憶自己摯愛之人的模樣。
他的手,還在抖。
“陸梟,”蘇白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剛從深眠中醒來的慵懶和沙啞,“我聽見你……唱歌了。”
陸梟描摹著她臉頰的手,猛地一僵。
他那張在昏暗的駕駛艙裡顯得愈發棱角分明的俊臉上,瞬間,騰起了一股可疑的,滾燙的紅暈。
“……胡說。”他嘴硬地否認,聲音卻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窘迫和心虛,“海上的風聲太大,你聽錯了。”
“是嗎?”蘇白彎起了唇角,那蒼白的小臉上,終於綻開了一抹淺淺的,卻足以讓百花失色的笑意,“可我聽得很清楚,《風煙滾滾唱英雄》,就是……有點跑調。”
“……”
陸梟徹底沒話了。
他那張能讓整個鯊魚島都聞風喪膽的臉,此刻的表情,精彩紛呈。尷尬,懊惱,還有一絲被戳穿後的,手足無措。
看著他這副模樣,蘇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一笑,便牽動了因為過度透支而酸軟的四肢百骸,她忍不住輕輕地“嘶”了一聲。
這聲輕微的抽氣,瞬間將陸梟從窘迫中拉了回來!
他臉上的所有不自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緊張和自責。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掌心貼上她的額頭,又去探她的脈搏,動作急切而笨拙。
“沒事,”蘇白搖了搖頭,反手用虛弱的指尖,輕輕勾了勾他粗糙的手指,“就是……有點累。像跑了三天三夜的馬拉鬆,骨頭縫裡都是酸的。”
陸梟的心,又酸又疼。
他知道,她說得輕描淡寫,但那過程,必定是凶險萬分,耗費了她所有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