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最終還是沒看陸振國那封信。
孩子這個話題,太遠,也太重。
她把信妥帖收好,拎著剛量好的尺寸數據,轉身就紮進了張姐家。
張姐是島上公認的第一巧手,見蘇白來學藝,恨不得把吃飯的本事都掏出來教她。
接下來的整整兩天。
蘇白幾乎是鉚在了縫紉機前。
從畫圖打版,到裁剪縫合,她拿出了前世做科研的專注勁兒。
她這雙手,拿慣了冰冷的手術刀,掌控精度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學起女紅倒也一點不慢。
可理論終歸是理論。
當她熬得雙眼通紅,打著哈欠完成最後一顆紐扣,將成品攤在桌上時,她自己都沉默了。
眼前這件白襯衫,充滿了濃烈又倔強的“新手風格”。
領子,微微歪向左邊,帶著一種睥睨世界的不羈。
兩邊的袖子,一長一短,肉眼可見的差異,充滿了後現代主義的解構設計感。
最絕的是那一排扣子,間距忽大忽小,走線歪歪扭扭,活像一隊喝醉了酒的新兵蛋子,站都站不穩。
“哎喲,這個……”
張姐在一旁憋著笑,臉都快憋紫了,表情管理幾近失控。
“小蘇啊,第一次能做成衣裳,已經頂了天了!這衣服,就是……就是很有個性!”
蘇白臊得臉頰發燙,拿起這件“醜東西”左看右看,越看越拿不出手。
在張姐的調笑中,她便拎著這件失敗品回了自己家的小樓。
剛進門,就撞上了從訓練場回來的陸梟。
男人一身汗水浸透的作訓服,渾身蒸騰著烈日般的灼人熱氣,額角的汗珠順著那道猙獰的疤痕滾落,平添了幾分野性的張力。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蘇白手裡的那件白襯衫上。
蘇白腦子一懵,下意識就把手裡的“罪證”往身後藏。
太丟人了,絕對不能讓他看見!
然而,陸梟已經邁開長腿走了過來。
他伸出那雙布薄繭的大手,動作卻輕得像在觸碰什麼稀世珍寶,不容拒絕地從她手裡“繳獲”了那件襯衫。
蘇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陸梟垂眸看著手裡的衣服。
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裡,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反而驟然燃起了一簇火,亮得驚人。
“很好看。”
他抬起頭,視線灼灼地鎖住蘇白,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和認真。
“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襯衫。”
蘇白徹底呆住了。
他沒開玩笑?
不等她反應,陸梟已經拿著那件襯衫,徑直上了二樓。
片刻後,當他再次走下樓梯時,蘇白差點沒站穩。
他換上了它。
那件“醜襯衫”,被他穿在了身上。
尺寸倒是嚴絲合縫,完美地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窄腰。
可也正因他這副堪比衣架子的身材,那歪斜的領子,長短不一的袖口,顯得愈發滑稽,愈發突兀。
蘇白隻覺得臉燒得厲害。
這要是穿出去,整個鯊魚島的軍嫂能把大牙都笑掉。
陸梟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