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梟推開房門時,蘇白正側身躺在床上,懷裡抱著已經熟睡的女兒,母女倆的呼吸,平穩而又綿長。
窗外的月光,溫柔地灑進來,給她們鍍上了一層聖潔的,銀色的光暈。
房間裡,歲月靜好。
與剛剛那個充斥著瘋狂、陰謀與未知的審訊室,恍若兩個世界。
陸梟在門口站了很久。
他貪婪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仿佛要將這片刻的安寧,永遠地烙印在靈魂深處。
然後,他輕輕地,關上了門,將外麵的一切風雨,都隔絕在外。
他走到床邊,蹲下身。
他的目光,從女兒那張粉撲撲的,睡得香甜的小臉上,挪到了蘇白恬靜的睡顏上。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女孩很特彆,是獨一無二的奇跡。
可他從未想過,這種特彆,在另一個黑暗的世界裡,竟被標注為‘祭品’。
一股從未有過的,深入骨髓的恐懼與暴怒,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心臟。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兒,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蘇白的視線,沒有半分剛睡醒的迷蒙,清亮得嚇人。
“你回來了。”
陸梟喉結滾動,緩緩收回了手,緊緊攥成了拳。
他想扯出一個笑容,告訴她沒事,但他發現,自己臉上的肌肉,已經完全僵硬。
蘇白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隻是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他那隻攥得骨節泛白的拳頭。
“陸梟,”她注視著他的眼睛,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裡,映著他此刻狼狽的倒影,“你的心跳,在求救。”
不是用耳朵聽,而是用那種玄妙的,新生的感知。
他身體裡的血液,在奔騰,在咆哮。
這個男人,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陸梟高大的身軀猛地一僵。
蘇白卻隻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用自己溫熱的掌心,包裹住他冰冷的拳頭,然後,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開了他蜷曲的手指。
直到他的手掌,在她的掌心裡,完全攤開。
“彆怕。”
蘇白仰起頭,湊過去,柔軟的唇瓣,落在了他緊繃的下頜上。
沿著他清晰的下頜線,一路向上,最後,停在了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他敏感的耳廓。
“我在這裡。”
“我能感覺到你,你也能感覺到我。”
“所以,彆把我關在你的世界外麵。”
陸梟再也支撐不住。
他猛地伸出雙臂,將她狠狠地,揉進了自己的懷裡。
蘇白在他的懷裡,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膛裡,那如同戰鼓般的心跳聲。
“我惹上麻煩了?”蘇白的聲音,從他懷裡悶悶地傳來。
陸梟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不是你的錯。”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是他把她帶到這個海島,是他讓她暴露在那些未知的窺伺之下。
“陸梟,”蘇白抬起頭,直視著他泛紅的眼睛,一字一句,異常認真,“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從來不是麻煩。”
“至於那些想來找麻煩的……”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極冷的弧度。
“讓他們來。我等著。”
她的眼神裡,沒有半分恐懼,隻有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屬於上位者的絕對自信。
陸梟看著這樣的她,那顆狂跳不止的心,終於,一點點,安定了下來。
是啊。
他的女孩,從來都不是溫順的羔羊。
她是深海的女王。
是風暴中,連神明都要為之側目的存在。
他有什麼好怕的?
他需要做的,不是將她藏起來,而是站在她的身邊,為她擋住所有來自陸地上的明槍暗箭。
至於深海裡的……
那是她的領域。
他鬆開她,低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這個吻,不再有剛才的恐懼與不安,隻有失而複得的珍重,和刻入骨髓的愛戀。
房間裡的溫度,一點點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