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醒來時,窗外的天光已經大亮。
她睡了很久,久到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仿佛被溫潤的海水重新浸泡過,積壓的疲憊一掃而空。
意識回籠的瞬間,她沒有立刻睜眼,而是先感受到了身側那熟悉又安穩的熱源。
陸梟沒走。
蘇白悄悄睜開一條縫,看見男人就坐在床邊,背對著她,寬闊的肩膀擋住了大半的光線。
他沒有穿軍裝,隻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正低著頭,專注地做著什麼。
搖籃裡,女兒朝汐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響,像小貓的爪子撓著心尖。
陸梟的動作立刻停下,他側過身,探手進搖籃,用一根手指,極輕柔地碰了碰女兒的小臉。
小朝汐咂了咂嘴,又沉沉睡去。
他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
“醒了?”他的聲音很低。
“嗯。”蘇白撐著手臂坐起來,被子從肩頭滑落,露出白皙圓潤的肩頭。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伸出手,大掌覆上她的額頭,掌心乾燥而溫熱。
“沒有,睡得很好。”蘇白搖搖頭,抓住他停留在自己額頭上的手,“你今天怎麼沒去出操?”
陸梟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她冰涼的指尖包裹在掌心,“今天休息。”
他說得輕描淡寫。
可蘇白卻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深處,那一片一閃而逝的,被刻意壓抑的凜冽。
他有心事。
而且,是與她有關的心事。
蘇白沒有追問。她了解這個男人,他若不想說,便是拿撬棍也撬不開他的嘴。
“餓不餓?媽一早就燉了雞湯。”陸梟岔開了話題,起身想去廚房。
“等等。”蘇白拉住了他。
“陸梟,”她輕聲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陸梟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就放鬆下來。
他轉過身,重新在她麵前蹲下,視線與她平齊。
“能有什麼事?”他笑了笑,抬手理了理她散落在臉頰邊的碎發,“有我在,天塌不下來。”
他越是這樣說,蘇白就越是確定。
但她沒有再逼問,隻是點了點頭,輕聲說:“好,我相信你。”
她的順從和信任,讓陸梟的心狠狠一顫。他握著她的手,收得更緊了些。
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用絲絨布包著的東西,遞到她麵前。
“這是什麼?”蘇白有些好奇。
“送你的。”
蘇白打開那層層包裹的絲絨布,一枚造型古樸的銀質掛墜,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掛墜是橢圓形的,上麵沒有雕刻任何花紋,隻是被打磨得光可鑒人,邊緣帶著歲月留下的溫潤感。
“可以打開。”陸梟提示道。
蘇白用指甲輕輕一撥,掛墜“啪嗒”一聲彈開。
裡麵沒有照片,隻有一枚小小的白色貝殼。
貝殼的形狀很奇特,像一隻微縮的海螺,表麵有著螺旋狀的瑰麗紋路。
在蘇白的感知裡,這枚貝殼蘊含著一股純淨而溫和的海洋能量。
“這是……”
“護身符。”陸梟沉聲說,“我從一個老船長那裡換來的,他說這是‘海神淚’,能保佑出海的人平安。”
當然不是。
這是他動用“守夜人”的關係,從南海一個與世隔絕的采珠人部落裡,用一整箱壓縮餅乾和兩支珍貴的盤尼西林換來的。
當地人叫它“定風貝”,傳說中能安撫風浪。
他不懂什麼能量,他隻知道,這東西來自大海,或許能讓她,更安心一些。
蘇白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這個笨拙的男人,用他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她的守護。
他或許不理解她的力量,但他尊重,並且,想要保護這份獨特。
“我很喜歡。”蘇白抬起眼,眸光裡水色瀲灩。
她主動湊過去,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