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陽光,透過雕花木窗,懶洋洋地灑進一間古樸的書房。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與舊書紙張混合的沉靜氣味。
書房的主人,方敬儒,正戴著一副老花鏡,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桌後,手裡捧著一本線裝古籍,姿態儒雅。
他聽著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
“老師!”
門被推開,陳默帶著一身的風塵與寒氣,快步走了進來。
他臉色有些蒼白,雙眼卻亮得驚人,那是一種混雜著疲憊和極度亢奮的神情,完美地扮演了一個為了學術發現而不眠不休的後輩學者。
“陳默啊,這麼快就回來了?”方敬儒緩緩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目光慈和地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學生。“路上還順利嗎?”
“順利,順利!”陳默連連點頭,他將一直小心翼翼抱在懷裡的一個包裹,鄭重地放在了書桌上。“老師,東西我給您帶回來了!”
方敬儒的視線,落在了那個用軍用帆布層層包裹的物體上。
他的眼神深處,掠過一絲無人察覺的灼熱。
“你啊,還是這麼個性急的脾氣。”他嘴上說著責備的話,語氣裡卻滿是縱容和欣慰。
“一個音樂盒,又不是什麼稀世珍寶,還讓你親自跑一趟。”
“老師,您不知道它有多重要!”陳默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解開帆布包裹,露出了那個精致的紫檀木八音盒。
“自從跟您通過電話,我這心裡就跟貓抓似的。我們動用了島上所有的設備,都無法解析它的核心聲學結構,那簡直是……是神跡!我必須把它帶回來,用京城最好的設備!”
他的表演無懈可擊,每一個表情,每一絲語氣裡的顫抖,都透露出一個學術狂人對未知領域的渴望。
方敬…儒的目光在八音盒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又轉向了書房牆上掛著的一幅畫。
那是一幅名家手筆的《踏雪尋梅圖》。
蒼茫的雪山下,一位身披紅氅的文人,正孤身立於一株傲然綻放的紅梅之前,意境孤高而深遠。
“陸團長那邊,沒有為難你吧?”方敬儒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問。
“沒有沒有,”陳默趕忙回答。
“我跟陸團長解釋了,這是為了國家的研究項目,是天大的事。陸團長深明大義,雖然他愛人跟孩子都很喜歡這個八音盒,但還是同意我先帶回來進行研究。隻是……他讓我務必保證,研究結束後,要將它完好無損地送回去。”
方敬儒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完好無損?
當然。
他隻需要裡麵記錄的東西。
一個外殼,他還不放在眼裡。
“好,好啊。”他欣慰地點點頭。
“陸團長是國之棟梁,有這份覺悟,不奇怪。你這一路也辛苦了,先去偏廳喝杯熱茶,暖暖身子。這個東西,我先替你收著。”
“謝謝老師!”陳默如蒙大赦,恭敬地鞠了一躬,轉身退出了書房。
當書房的門被輕輕關上的那一刻,方敬儒臉上的溫和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緩緩摘下老花鏡,放在桌上。
那雙原本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冰冷的審視與銳利的精光。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親自將門反鎖。
回到書桌前,他沒有立刻去碰那個八音盒,而是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滾燙的茶水入口,他卻仿佛感覺不到溫度。
他的所有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個紫檀木盒子上。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實驗”,究竟在那個擁有特殊血脈的嬰兒身上,采集到了怎樣寶貴的“數據”。
他伸出手,輕輕落在了八音盒的盒蓋上。
……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鯊魚島。
蘇白側躺在床上,單手支著頭,目光溫柔地看著身邊搖籃裡熟睡的女兒。
小朝汐睡得正香,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著,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偶爾會輕輕顫動一下。
陸梟坐在床邊的地板上,背靠著床沿,手裡拿著一塊柔軟的鹿皮,正專注地擦拭著一把寒光閃閃的軍用匕首。
房間裡的氣氛,有一種寧靜的張力。
蘇白伸出另一隻手,越過搖籃,輕輕落在了陸梟寬厚的肩膀上。
男人擦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