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領著他們走進小樓。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草藥味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空氣裡。
一個穿著白大褂,頭發花白的老軍醫從二樓走下來,看到他們,腳步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凝重。
“阿淮,阿梟,你們回來了。”
“張叔。”陸梟點頭致意。
老軍醫的目光在蘇白和她懷裡的孩子身上掃過,歎了口氣:“首長剛剛睡下,精神很不好,你們上去的時候,動靜輕點。”
陸淮應了一聲,對陸梟和蘇白使了個眼色。
二樓的臥室裡,窗簾拉著,光線昏暗。
曾經那個聲如洪鐘的老將軍,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上罩著一個氧氣麵罩,床頭的儀器發出單調而規律的滴滴聲。
若非蘇白用【生命感知】清晰地“聽”到,那床上的老人心跳沉穩有力,呼吸悠長綿密,甚至比門口站崗的警衛員還要強健,她幾乎也要被這逼真的場麵騙過去。
老爺子,是個天生的演員。
小寶看到爺爺這副模樣,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小聲地喊:“爺爺……”
床上的陸振國眼皮動了動,似乎在極度虛弱中,艱難地睜開了一線。
他的目光緩緩地掃過陸梟,又落在蘇白懷裡那個睜著烏溜溜大眼睛,好奇打量著他的小孫女身上。
最後,他看向小寶,乾裂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被一陣“虛弱”的咳嗽打斷。
“咳……咳咳……”
老軍醫立刻上前,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說:“首長,您彆激動,需要靜養。”
陸淮適時地上前,將小寶拉了回來,柔聲說:“小寶,彆打擾爺爺休息,我們先出去,讓爺爺好好睡一覺。”
小寶一步三回頭,小臉上滿是擔憂。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直到下了一樓,許婧才攬住兒子,輕聲安慰道:“彆擔心,爺爺就是太累了,看到我們小寶,他心裡高興,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她說著,又看向蘇白,臉上帶著歉意:“小白,讓你和孩子一來就看到這些,真是……”
“嫂子,我們是一家人。”蘇白打斷了她,語氣溫和卻堅定。
許婧聞言,心中一暖,拉起蘇白的手:“走,這裡悶得慌,我帶你們在院子裡轉轉,也讓孩子們透透氣。”
軍區大院的午後,寧靜安詳。
高大的白楊樹投下斑駁的光影,蟬鳴聲聲,給這份寧靜增添了幾分夏末的慵懶。
陸梟從蘇白懷裡接過睡著了的女兒,小心地放進嬰兒車裡。他的動作笨拙卻極儘溫柔,生怕弄醒這個小祖宗。
蘇白牽著情緒還有些低落的小寶,跟在嬰兒車旁。
陸梟空著的手,很自然地就垂在了蘇白的身側,指尖偶爾會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手背。
蘇白感覺到他指腹上的薄繭,心頭微微一動。
從下飛機開始,她那進化後的感知,就一直在超負荷運轉。
無數駁雜的生命律動和情緒洪流,衝擊著她的意識。
這讓她有些疲憊。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陸梟的腳步慢了下來,側過頭,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累了?”
蘇白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
陸梟那隻大手已經伸了過來,準確地握住了她的手。
世界,一下子清靜了。
蘇白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她抬起頭,對上陸梟深邃的眼眸,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幾分驚喜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許婧?真的是你啊!”
幾人循聲望去。
一個穿著的確良連衣裙,打扮得很時髦的年輕女人,正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快步向他們走來。
許婧看清來人,也有些意外:“林悅?你怎麼在這兒?”
“我愛人調到京城了,我們剛搬過來沒多久,今天帶孩子來這邊探親。真是太巧了,畢業後我們就沒見過吧?”叫林悅的女人熟絡地說道,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許呈身邊的蘇白和陸梟身上。
當看到陸梟那張冷峻得近乎凶悍的臉時,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這是你愛人吧?早就聽說你嫁了個了不起的軍官,果然一表人才。”林悅的視線又轉向蘇白,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這位是……?”
“這是我愛人的弟弟和弟妹,他們剛從海島過來探親。”許婧簡單介紹道。
“弟妹長得可真漂亮。”林悅由衷地讚歎了一句,隨後又彎下腰,逗弄著小寶。
“這大一點的是你兒子吧?叫什麼名字呀?長得真俊!”
許婧笑著說:“是的,他叫陸景行。”
“景行你好,阿姨姓林,你可以叫我林阿姨。”林悅笑眯眯地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用漂亮糖紙包著的大白兔奶糖,“來,林阿姨請你吃糖。”
小寶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許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