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整個軍區大院都浸泡在深沉的寂靜裡。
陸家小樓的二層,燈光柔和得像一捧融化的蜜。
小朝汐正搖搖晃晃地扶著嬰兒床,努力地想要站穩。
她穿著一身粉色的連體衣,像個飽滿多汁的水蜜桃,小嘴裡發出“呀呀”的聲音,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門口。
蘇白坐在地毯上,手裡拿著一個撥浪鼓,卻沒有搖響,隻是安靜地陪著女兒。
門被輕輕推開,陸梟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換下了筆挺的軍裝,隻穿著一件薄毛衣,身上那股凜冽的鋒銳感被衝淡了許多,更顯出幾分居家的沉穩。
“粑粑!”
小朝汐看到他,眼睛瞬間亮了,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
陸梟走過去,彎腰將女兒抱進懷裡。小家夥立刻像隻樹袋熊一樣,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陸梟抱著女兒,走到蘇白身邊坐下,高大的身軀讓整個空間都顯得有些擁擠。
“大哥還沒回來?”他的聲音很低。
“嗯。”蘇白應了一聲,伸手理了理女兒額前被汗濡濕的軟發,“爸在書房,也沒睡。”
這棟房子裡,每個人都在等。
等一個能決定一位功勳科學家,甚至是一個家族命運的答案。
陸梟一手穩穩地托著女兒的屁股,另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蘇白放在地毯上的手。
“彆怕。”他說。
蘇白反手握緊他,搖了搖頭,目光清亮地看著他:“我不怕。我相信你,也相信爸和大哥。”
更相信她自己的感知。
那股坦蕩如砥柱中流的生命律動,是絕不可能偽裝的。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急促卻沉穩的腳步聲,接著是書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心同時提了起來。
陸梟抱著小朝汐站起身,沉聲道:“我們一起過去。”
書房裡。
陸振國手裡拿著一份剛剛打印出來的文件,那雙經曆過無數風浪的虎目,此刻精光四射。
陸淮站在一旁,雖然一臉疲憊,但嘴角卻帶著一絲冷峻的笑意。
“……情況就是這樣。十年前,周教授在瑞士留學時,就已經進入了我們安全部門的視線。經過長達一年的考察,他被秘密吸納,成為了我們安插在西方前沿科技領域的一顆‘鼴鼠’,代號‘開普勒’。”國軍工複合體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滲透學術界,網羅人才的情報機構。而周教授加入他們,本身就是任務的一部分。”
“至於那幾筆總額高達三百萬美元的彙款,”陸淮頓了頓,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嘲弄。
“那根本不是什麼黑金,而是我們自己人,通過十幾個不同國家的銀行賬戶,以‘技術谘詢費’、‘項目分紅’的名義,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目的,就是為了抬高周教授在對方組織內的地位和信任度,讓他能接觸到更核心的情報。”
陸梟站在窗邊,聽著大哥的敘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一招請君入甕。
阿波羅費儘心機,以為遞過來的是一把能將陸家,將“創世紀”計劃一刀斃命的利刃。
可他做夢也想不到,這把刀子,從頭到尾就是自己人磨好的。
他這一遞,非但沒傷到人,反而像一麵鏡子,清清楚楚地照出了他情報網絡裡那個致命的窟窿,照出了他對華夏內部,究竟有多麼的一無所知!
這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羞辱。
“那個陳副司令呢?”陸振國吐出一口煙圈,聲音冷得掉渣。
“我剛得到消息,”陸淮說,“他聽完安全部門的彙報後,當場就把杯子給砸了,然後……心臟病發,已經被警衛員緊急送去軍區總院‘休養’了。”
“哼,便宜他了。”陸振國冷哼一聲,將文件重重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