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基地的指揮中心,已然亂成一鍋沸水。
刺耳的警報聲從未停歇,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所有人的神經上。
“報告!目標已突破第二道封鎖線!速度未減!”
“南海艦隊回報,所有魚雷攻擊均被規避!目標的機動性……超出了物理學範疇!”
“它的目標太明確了!它就是在衝著我們來!”
屏幕上,那個代表著“刻耳柏洛斯”的巨大紅點,像一把燒紅的烙鐵,正狠狠地燙向華夏大陸的海岸線。
在場的都是身經百戰的將領和頂尖的科學家,此刻,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無力和驚駭。
“不能再等了!”一位肩扛將星的老將軍猛地一拍桌子,雙目赤紅。
“我提議,動用‘東風’進行近海覆蓋式打擊!絕不能讓它登陸!”
“不行!”周啟明立刻反駁,臉色蒼白。
“那是在我們自己的領海!造成的生態災難和後續影響不可估量!況且,常規彈頭對它無效,動用特殊彈頭,等於是在我們自己家裡引爆一顆臟彈!”
爭吵聲,嘶吼聲,還有通訊器裡不斷傳來的絕望報告,交織成一片末日般的混亂。
唯有陸梟,抱著懷裡那個了無生息的女孩,站在混亂的中心,仿佛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他聽不到那些爭吵,他的整個世界,隻剩下懷裡蘇白微弱的呼吸,和她蒼白如紙的臉。
他從未感到如此的無助。
他可以統領雄兵,可以血戰沙場,可以在槍林彈雨中眼都不眨。
可現在,他連懷裡女人的痛苦都無法分擔一絲一毫。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到幾乎被警報聲淹沒的聲音,清晰地鑽進了他的耳朵。
“不……”
陸梟的身體猛地一僵,他低下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白依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乾裂的嘴唇翕動著,又重複了一遍。
“……不行。”
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卻像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指揮中心所有的嘈雜。
整個房間,倏然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那個被陸梟護在懷裡的女孩身上。
“蘇顧問?”周啟明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不敢置信的驚喜和擔憂。
蘇白沒有睜眼,她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精神海的枯竭,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被撕扯。
但那股直衝她而來的,充滿惡意的精神鎖定,卻像最烈的興奮劑,強行維係著她最後一絲清明。
她用儘全力,對抱著自己的男人說:“帶我……去地圖那兒……”
陸梟的心臟揪得死緊,他二話不說,抱著她大步流星地走向指揮中心正中央那麵巨大的世界地圖。
他將她托得高了一些,讓她能看清整張地圖。
蘇白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根曾經能攪動深海,召喚風浪的手指,此刻卻蒼白、冰冷,還在不住地顫抖。
但它最終,還是穩穩地,點在了地圖上的一個微不足道的藍色小點上。
東海,鯊魚島。
“連接……‘龍巢’……”蘇白的聲音細如蚊呐,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用……我的造物……對抗……它的造物……”
話音落下,她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又昏沉了過去。
整個指揮中心,落針可聞。
用我的造物,對抗它的造物?
周啟明猛地推了推眼鏡,一個瘋狂的,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念頭,瞬間擊中了他的大腦!
“克拉肯!”他失聲驚呼,“鯊魚島地下,龍巢實驗室裡的‘克拉肯’!”
那頭被蘇白一手“創造”出來,擁有她血脈氣息,並且在龍巢的滋養下不斷進化的巨獸!
“不行!”一個醫療專家立刻上前,急切地說道。
“陸師長,蘇顧問現在的身體狀況,精神波動幾乎為零!她根本無法承受再一次連接‘創世紀’係統!那會要了她的命!”
陸梟抱著蘇白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再來一次,意味著什麼。
然而,他低頭看著蘇白那緊蹙的眉頭,和她即便在昏迷中也透著決絕的側臉,他心中那份撕心裂肺的疼,最終還是被一種更深沉的情感所取代。
信任。
無條件的,毫無保留的信任。
他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全場,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執行。”
……
核心反應室。
冰冷的“神座”前,陸梟沒有讓蘇白坐上去。
他自己單膝跪地,讓蘇白靠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用自己的胸膛,作為她最堅實的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