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基地,特級醫療監測室。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精密儀器運行時發出的,那種獨有的微弱電流味。
韓清,周啟明,以及幾位從全國各地用專機連夜接過來的,白發蒼蒼的泰鬥級專家,正死死地盯著一排排監測屏幕。
屏幕上,每一道曲線都平穩得像用尺子畫出來的一樣。
心率,60。
血壓,12080。
血氧飽和度,99。
……
所有數據,都完美得可以寫入醫學院的教科書,作為最健康人類的範本。
可這些完美的數據,此刻卻像一記記無聲的耳光,抽在每一位專家的臉上。
“腦電波太平穩了……這不正常。”一位國內最頂尖的腦神經專家,扶了扶厚厚的老花鏡,聲音乾澀。
“深度昏迷的病人,腦電波也會有起伏,代表著潛意識的活動。可她……她的腦電波像一片死海,沒有任何波瀾。”
周啟明盯著那條近乎筆直的線,指節攥得發白。
他喃喃自語:“這不是昏迷,這是……自我封鎖。她的意識主動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連接,將自己沉入了最深的海底。”
這已經不是醫學問題了。
這是玄學。
一位年過七旬,在生命科學領域德高望重的院士,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他轉過身,看向房間角落裡那個如山般沉默的身影。
從他們進來開始,陸梟就一言不發地坐在那張椅子上,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床上的人。
“陸師長……”老院士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還有……電話那頭的陸司令。”
連接京城的保密線路一直開著,陸振國同樣沉默地聽著這一切。
“我們……儘力了。”
“蘇白同誌的身體機能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健康,她的細胞活性強大到不可思議。”
“但她的意識,我們無能為力。”
老院士的聲音,像是最終的審判。
“這已經……超出了現代醫學,乃至我們目前所能理解的科學的範疇。”
電話那頭,陸振國久久沒有說話,隻能聽到一聲被強行壓抑下去的,沉重的呼吸。
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
陸梟緩緩抬起眼皮。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像兩個幽深的黑洞,要將所有光線都吸進去。
他沒有看那些專家,隻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朝著門口的方向。
一個字也沒有說。
但那無聲的驅逐,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壓力。
專家們如蒙大赦,紛紛收拾儀器,低著頭,腳步匆匆地退出了房間。
他們感覺多待一秒,都可能被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絕望到極致的死氣所吞噬。
韓清和周啟明走在最後。
韓清回頭看了一眼,隻看到那個高大的背影,像一尊被風化的石像,孤單地守護著他即將熄滅的全世界。
她輕輕歎了口氣,關上了門。
就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刹那。
“哇——哇啊啊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充滿了驚恐和不安的嬰兒哭聲,猛地從隔壁房間炸響!
這哭聲淒厲而尖銳,完全不像一個一歲多的孩子能發出的聲音,更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在發出最絕望的哀鳴。
陸梟的身軀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