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他滾燙的皮膚上,卻瞬間讓他緊繃到極點的神經,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噩夢裡那毀天滅地的恐怖,與現實中妻子近在咫尺的柔軟,形成了劇烈的反差。
後怕與無力感如海嘯般再次席卷而來。
陸梟什麼也沒說,隻是一把將蘇白緊緊地抱在懷裡。
力道大得驚人,幾乎要將她纖細的骨骼都揉進自己堅硬的胸膛和滾燙的血肉裡。
蘇白被他勒得悶哼了一聲。
她沒有掙紮。
隻是任由他抱著,輕輕拍著他因肌肉緊繃而變得像岩石一樣堅硬的寬闊後背。
“我沒事。”
她將臉頰貼在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他敏感的耳廓,聲音輕柔而堅定。
“我們都會沒事的。”
這句安撫,像是一根針,刺破了陸梟用堅硬外殼偽裝起來的所有防線。
他依舊一言不發,隻是固執地收緊手臂,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進了她散發著清香的頸窩裡。
滾燙的呼吸,灼燒著她的皮膚。
蘇白甚至能感覺到,有濕熱的液體,從他緊閉的眼角滲出,洇濕了她的睡衣。
過了很久,久到蘇白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時,她頸窩裡才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
“我夢到……我沒能保護好你們。”
一句話,讓蘇白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蘇白用儘力氣,微微推開他一些,然後雙手捧住了他那張寫滿痛苦與憔悴的臉,強迫他從自己的頸窩裡抬起頭來。
借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她看到他通紅的眼眶,看到他深邃的眼眸裡,那片還未散去的,夢魘留下的驚恐與絕望。
“陸梟,你看著我。”
陸梟的呼吸依舊粗重,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但他的目光,還是下意識地,牢牢鎖在了妻子的臉上。
“你要相信我。”
蘇白迎著他那雙風暴般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將自己這幾天來,在那張世界地圖前推演出的所有結論,告訴他。
“我不僅是你的妻子,我還是你的戰友。”
蘇白沒有停頓,她知道,隻有最嚴密的邏輯和最清晰的戰略,才能將這個男人從情緒的深淵裡拉出來。
“‘凜冬’的到來,是宇宙規律,就像潮汐漲落,我們阻止不了。”
“那些被喚醒的‘古神’,就像周教授他們說的,更像是這顆星球沉睡的‘器官’,每一個都有其獨特的功能。我們不能想著把它們全部消滅,那等於親手殺死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同歸於儘。”
她的話,冷靜、客觀,像是在陳述一個物理公式。
陸梟眼中的混亂,漸漸褪去了一些,被一種專注的思索所取代。
他開始跟上她的邏輯。
“所以,我們的敵人,從來就不是‘凜冬’,也不是那些‘古神’。”
蘇白看著他的眼睛,說出了那個顛覆了所有人思維的最終結論。
“我們的敵人,是‘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