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昆侖基地後山的“奇跡花園”裡,多了幾道與這片生機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幾位曾經在京城機關裡西裝革履、頤指氣使的視察組成員,此刻都換上了一身灰撲撲的勞作服,腳上是笨重的膠鞋。
他們手裡拿著嶄新的小鋤頭和小水桶,在一名荷槍實彈的士兵監督下,正笨拙地給一片菜地除草。
鋤頭該怎麼用,哪根是草哪根是苗,他們根本分不清。
一個留著地中海發型的中年男人,隻是彎腰拔了幾根草,就累得直喘粗氣,腰像要斷掉一樣,不停地用手捶著後腰。
另一個平日裡最注重儀表的,此刻額頭上全是汗,混著灰塵,在臉上劃出幾道滑稽的泥印。
他看著自己沾滿泥土、指甲縫裡全是黑泥的雙手,臉上的表情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他們何曾乾過這種粗活?
在京城,他們動動嘴皮子,就能決定一個項目的生死。可在這裡,他們連一棵雜草都對付不了。
狼狽,且屈辱。
而花園另一頭的涼棚下,卻是另一番景象。
涼棚由結實的金屬支架構成,上麵爬滿了新生的葡萄藤,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
蘇白正悠閒地靠在一張藤椅裡,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關於《土壤微生物生態學》的書,看得十分專注。
她身旁的小方桌上,放著一壺冒著熱氣的花茶,茶香四溢。
旁邊還有一個白瓷盤,裡麵是切好的水果,紅的西瓜,黃的甜瓜,晶瑩剔透。
這些都是花園裡第一批成熟的果實,散發著誘人的甜香。
“咯咯咯……”
清脆的笑聲像銀鈴一樣,在花園裡回蕩。
小朝汐穿著那雙可愛的小虎頭鞋,正搖搖晃晃地追著一隻彩色的蝴蝶。
她跑得不快,小短腿邁得飛快,像個不倒翁,每一步都充滿了快樂。
陸梟就坐在蘇白旁邊。
他什麼也沒做,高大的身軀占據了藤椅的一半,姿態放鬆。
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裡的那顆橘子上。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正極其耐心地,將橘子瓣上那層白色的橘絡,一絲一絲地剝離下來。
他的動作專注而認真,仿佛在拆解一件全世界最精密的儀器。
等最後一絲白色的網絡都被清理乾淨,他才將那瓣飽滿完整的橘子,遞到了蘇白的唇邊。
蘇白眼皮都沒抬,很自然地張開嘴,將那瓣橘子含了進去。
酸甜的汁水在口腔裡爆開,帶著一絲清冽的甜。
她的目光越過書頁,不經意地掃了一眼不遠處那幾個“園丁”,眼中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呸!”
其中一個姓王的“園丁”直起腰,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氣得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差點把手裡的鋤頭給扔了。
憑什麼!
他們在這裡當牛做馬,累得像條狗,罪魁禍首卻在那邊,又是看書又是喝茶,還有人剝好了橘子喂到嘴邊!
這過的是什麼日子?這是舊社會的地主老財!是腐朽的資本家!
他胸口劇烈起伏,一股邪火直衝腦門,張嘴就要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他感覺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