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青銅鼎耳凸起的刹那,賴月最先聞到的是一股極淡的腥氣——不是古墓裡常見的腐土味,而是像鐵器在血裡泡過,又被歲月蒸出的冷冽氣息。
她正蹲在秦嶺戰國古墓的主墓室中央,筆記本攤在膝頭,筆尖還懸著沒落下。
三天來,這支考古隊圍著這尊半人高的青銅鼎寸步不離:
鼎身刻滿的扭曲陣紋太詭異了,白天看是深褐色,到了夜裡,隻要探照燈掃過,紋路就會泛出細碎的金芒,像有無數隻小蟲子在銅鏽下爬。
“小賴,記仔細點,這紋路裡可能藏著祭祀儀軌……”導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慣有的溫和。
賴月“嗯”了一聲,下意識想把滑到額前的碎發捋開,手指卻先一步碰到了鼎耳上那塊指甲蓋大的凸起。
那凸起溫溫的,不像青銅,倒像人的皮膚。
下一瞬,鼎身的陣紋驟然炸亮。
不是之前的細碎金芒,是鋪天蓋地的強光,像有人在她眼前點燃了太陽。賴月的瞳孔瞬間被灼得生疼,耳邊炸開一陣尖銳的嗡鳴,不是現代社會的任何聲音——是古鐘在空穀裡撞響的餘震,混著某種她聽不懂的、像野獸嘶吼又像經文吟唱的調子,震得她耳膜發麻,五臟六腑都跟著顫。
“小心!”導師的驚呼隔著一層厚重的屏障傳來,模糊得像在水裡。
賴月想抬頭,身體卻被一股無形的吸力攥住了。
那力量從鼎身裡湧出來,裹著她的手腕、腰腹,連呼吸都被扼住。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飛速抽離,眼前的強光裡漸漸浮出碎片:秦嶺的雪、實驗室的顯微鏡、媽媽煮的排骨湯……最後定格的,是鼎身上那些扭動的陣紋,它們好像活了過來,順著她的指尖往皮膚裡鑽。
再睜眼時,頭痛得像要炸開。
不是宿醉後的鈍痛,是無數根燒紅的細針在太陽穴裡攪動,每跳一下,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賴月想抬手按額頭,卻發現四肢沉得像灌了鉛,指尖傳來陌生的僵硬——那是肌肉長時間被拉扯後,纖維快要斷裂的酸痛,就像她曾經在考古工地上摔進土溝,僵了半天才爬起來的感覺。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掀開眼皮,第一口呼吸就嗆得她猛咳。
空氣冷得像冰碴,順著喉嚨往下滑,凍得肺管子發疼。
頭頂是她在地球從未見過的天:湛藍得沒有一絲雲絮,卻又不像高原的天空那樣刺眼,反而透著一種溫潤的光,連風拂過臉頰,都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可這“清香”裡,裹著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肅殺。
賴月撐著地麵坐起來,手掌按在厚厚的腐葉上,指尖摸到了濕冷的露珠。她抬頭望去,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遠處的山峰刺破雲層,峰頂覆著一層流動的白,不是雪,是像煙一樣的霧,霧裡纏著淡青色的氣流,像絲帶般繞著山體飄。
近處的樹粗得嚇人,五六人合抱都未必能圍住,樹皮上的深褐色紋路裡滲著晶瑩的水珠,“嗒嗒”滴在腐葉上,聲音脆得像碎玉。
更詭異的是林間的植物:有的葉子泛著琉璃似的光,太陽一照,能映出七彩的光斑;有的花開得比碗還大,花瓣上繞著淡淡的光暈,風一吹,光暈就跟著晃;甚至有藤蔓順著樹乾爬,頂端的嫩芽像小蛇一樣,慢慢朝著有光的地方扭。
這是仙境嗎?
賴月還沒從震驚裡緩過來,就發現不對——太靜了。
沒有蟲鳴,沒有鳥叫,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沒有。周圍的草木明明看著鮮活,葉片卻僵硬地耷拉著,像被凍住了一樣。那種死寂裹著寒意,順著腳底往頭頂爬,讓她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是她!那丫頭醒了!彆讓她跑了!”尖銳的呼喊突然從身後炸開,像驚雷劈在寂靜的山林裡。
賴月渾身一僵,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轉頭——山坡下,七八道青色的身影正往這邊衝。他們穿的長袍不是布料,更像某種發光的絲綢,衣擺上用銀線繡的清風紋在陽光下飄著,像是要從布麵上飛出來。
為首的男人約莫三十歲,左眼角一道刀疤從眉骨劃到顴骨,臉色冷得像覆了層冰。他腳下踩著一柄三尺長的青鋼劍,劍身泛著淡淡的靈光,離地半尺,跑得飛快卻沒沾半點泥土。
“抓住她就能領宗門賞賜!這丫頭有靈根,可彆讓她跑了!”另一個矮胖的男人喊著,聲音裡滿是貪婪。他的右手掌心聚著一團火球,橘紅色的火苗跳著,周圍的空氣都被烤得微微扭曲,連賴月都能感覺到那股灼熱。
靈根?宗門?賞賜?
這些詞像碎片一樣紮進賴月的腦子裡,她猛地想起穿越前看的仙俠小說——難道她不是在做夢?
她真的從秦嶺古墓,跑到了一個有修仙者的世界?
沒等她想明白,那道火球就“砰”地砸在了她剛才躺著的地方。
地麵瞬間炸開一個半米深的坑,滾燙的碎石飛濺,幾塊擦著她的小腿飛過,留下火辣辣的疼。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所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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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月什麼都顧不上了,爬起來就往樹林深處跑。她穿的還是考古隊的運動鞋,踩在腐葉上“沙沙”響,腳底偶爾踩到光滑的石子,讓她踉蹌著差點摔倒,隻能死死抓住旁邊的樹枝——粗糙的樹皮瞬間在掌心劃出血痕,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卻也讓她更清醒了些。
“跑?看你能跑多遠!”刀疤男人的冷喝從身後傳來,帶著法術破空的呼嘯。
賴月不敢回頭,隻聽見“哢嚓”一聲,一道冰錐擦著她耳邊飛過,釘進了前麵的樹乾裡。
古木的樹乾瞬間裂開一道深痕,冰碴子濺了她一臉,冷得她牙齒打顫。還有一次,藤蔓突然從地麵竄出來,差點纏住她的腳踝,嚇得她猛地跳起,落地時膝蓋重重磕在石頭上,疼得她眼前發黑。
“我不是在古墓裡嗎?怎麼會到這兒來……”她一邊跑,一邊在心裡瘋狂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