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邊緣山脈的群峰如同巨人的利齒,撕裂著灰色的天空。凜冽的寒風在山穀間呼嘯,卷起碎石和塵土,發出如同亡魂哀嚎般的聲響。在這片亙古不變的嚴酷土地上,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緩緩移動。
這不是一支尋常的軍隊。它的行進悄無聲息,沒有人類軍隊的喧嘩,也沒有綠皮部落的雜亂。隻有一種聲音主宰著一切——那是成千上萬雙鐵底戰靴踏在岩石上的聲音,整齊劃一,沉重如山,仿佛是大地自身的心跳。
這是巴拉克·海門關的矮人軍團。
走在軍隊最前列的,是一個身形不算高大,但敦實得如同一塊花崗岩的矮人。他身著一套厚重的符文金甲,金色的光芒在陰沉的天色下顯得格外醒目。他沒有戴頭盔,露出了飽經風霜的麵容和一把編織得如同鐵索般的灰白色長須,胡須上掛著數枚金色的符文環,隨著他的步伐輕輕碰撞,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響。他就是巴拉克·海門關之王,安格朗德氏族的守護者,柏諾斯·龍錘。
柏諾斯沒有騎乘坐騎,矮人國王從不屑於借助外力。他的雙腳穩穩地踩在祖先們走過無數次的土地上,每一步都充滿了力量和決心。他的手中沒有握著戰錘或戰斧,而是緊緊攥著一本厚重的、用金屬包裹的書籍。
這是巴拉克·海門關的《仇恨之書》。
書頁已經泛黃,邊緣磨損嚴重,但上麵的每一個字,都是用矮人英雄的鮮血和淚水寫就。就在幾天前,柏諾斯親手在上麵增添了新的一筆,用最莊重的儀式,記錄下了卡拉克·銅山堡的陷落和貝勒加·鐵錘國王的慘死。
“……黑暗精靈,那些背信棄義、靈魂扭曲的渣滓,在那個自稱為‘提利爾國王’的人類懦夫的縱容下,攻陷了我們同胞的家園。阿麗莎·黑刃,一個名字必將被詛咒千年的女巫,用卑劣的伎倆殺害了偉大的貝勒加·鐵錘國王。此仇,不共戴天。此恨,須用仇敵的黑血與王國的毀滅來償還!”
每當想起自己寫下這段話時的心情,柏諾斯的胸中便燃起熊熊怒火。他和貝勒加並非摯友,甚至在很多年前,他們還是競爭八峰山王位的對手。但他們是同族,是矮人,是麵對著同一個衰落世界、背負著同樣沉重曆史的同胞。一個矮人國王被黑暗精靈殺死,他的家園被篡奪,這對整個矮人種族而言,是奇恥大辱。
他,柏諾斯·龍錘,必須洗刷這份恥辱。這不僅僅是為了貝勒加,更是為了所有逝去的先祖,為了所有活著的矮人,為了那份寫在骨子裡的、名為“榮譽”的東西。
他的目光掃過身後的軍隊。那是一片由鋼鐵和意誌構成的森林。
緊隨其後的是他的王室衛隊,一群留著花白胡子的長須勇士。他們是矮人社會的中堅,是活著的曆史書。他們經曆過無數次戰爭,見證過王國的興衰。他們的眼神如同深邃的礦洞,裡麵沉澱著智慧和不屈。他們手中的符文戰斧和重盾,比他們的年齡還要古老,上麵刻滿了擊殺強敵的功績。
長須勇士的兩側和後方,是數量更為龐大的矮人勇士方陣。他們是各個氏族的驕傲,身著厚重的鱗甲,手持戰斧或戰錘,背負著堅固的重盾。他們的陣型嚴密得如同城牆,盾牌與盾牌緊密相連,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鐵壁。每一個方陣都打著自己氏族的旗幟,旗幟上繡著鐵砧、礦鎬、戰錘等古老的圖騰。他們行進中會低聲吟唱著古老的歌謠,歌唱著先祖的榮光、山脈的雄偉,以及對仇敵的刻骨仇恨。
在步兵方陣之間,是矮人引以為傲的戰爭機器。
數十門沉重的加農炮,炮身黝黑,上麵鐫刻著火焰與力量的符文。每一門炮都由一隊經驗豐富的工程師負責操作。這些工程師通常胡子拉碴,臉上沾滿了黑色的火藥漬,但他們的眼神卻像鷹一樣銳利。他們一邊推著火炮前進,一邊還在不停地檢查著炮身的每一個部件,用小錘子敲敲打打,嘴裡念念有詞,仿佛在與這些鋼鐵巨獸交流。
比加農炮更令人畏懼的,是那些被稱為“管風琴炮”的毀滅性武器。它們有多根炮管,一次齊射就能將一片區域化為火海。還有幾台巨大的怨恨投石機,它們被安置在堅固的木質基座上,需要數十名矮人合力才能推動。它們投擲的不是普通的石塊,而是刻滿了仇恨符文的巨石,據說上麵還承載著在戰鬥中陣亡的矮人英靈的怒火。
遠程支援部隊則由鐵龍手炮隊和弩手組成。鐵龍手炮是一種矮人特有的、威力巨大的火槍,能在近距離擊穿最堅固的盔甲。手炮隊的矮人們表情堅毅,他們每人都背著沉重的彈藥袋,步伐沉穩。弩手們則裝備著能射穿鋼板的重型弩弓,他們的任務是在敵人進入手炮射程前,先進行一輪精準的打擊。
而在這支大軍中,還有一支最引人注目的部隊——屠夫。
他們赤裸著上身,露出滿是傷疤和刺青的健碩肌肉。他們高舉著巨大的戰斧,頭發染成醒目的橘紅色,並用豬油定型成高聳的莫霍克發型。他們是因失去榮譽或家人而發下屠夫誓言的矮人,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在戰鬥中尋求光榮的戰死,以洗刷自己的恥辱。他們沒有恐懼,隻有對戰鬥和死亡的渴望。他們一邊走,一邊大聲吼叫著,聲音中充滿了瘋狂和悲愴。柏諾斯看著他們,眼神複雜。他敬佩他們的勇氣,但也為他們的命運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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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大軍,就是矮人的鐵壁。它或許行動緩慢,但每前進一步,都如同山脈在移動,不可阻擋,不可撼動。
他們的行軍路線,一部分沿著崎嶇的山路,另一部分則通過了部分安全的山底洞窟通道。在幽深的地底,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古老的石壁。牆壁上雕刻著矮人數千年的曆史——偉大的國王、輝煌的戰鬥、失落的城塞。矮人們走在其中,仿佛走在自己的曆史長河裡。他們能感受到先祖的目光在注視著他們,這讓他們更加堅定了複仇的決心。
“國王陛下,”一位騎著盾牌、被兩名年輕矮人抬著的年邁符文鐵匠來到了柏諾斯身邊。他是巴拉克·海門關最受尊敬的符文大師,索林·鐵砧。他的胡子已經全白,長得可以拖到地上。
“索林大師。”柏諾斯微微頷首,表示敬意。
“我感受到了前方土地的哀嚎。”索林大師的聲音蒼老而沙啞,如同兩塊岩石在摩擦。“這裡不久前被綠皮和那些名為‘食人魔’的蠢物蹂躪過。人類的城鎮化為了廢墟,他們的骨頭成了野獸的食糧。哼,軟弱的種族,連自己的家園都守不住。”
“他們守不住,我們來守。”柏諾斯冷冷地說道,“但這片土地上的恥辱,不是食人魔留下的,而是那些該死的精靈。我們必須先清除這份汙點。”
“你說得對,國王。”索林大師撫摸著自己懷中的一柄符文戰錘,“我的錘子已經渴望痛飲精靈的黑血了。但是,陛下,提利爾王國的那個國王,李易銘,不可小覷。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統一南方,驅逐綠皮,甚至敢於挑釁我們和木精靈,他絕非等閒之輩。情報說,他麾下不僅有人類軍隊,還有大量的黑暗精靈,甚至駕馭著黑龍。”
“黑龍?”柏諾斯哼了一聲,鼻孔裡噴出兩股白氣。“在我們的火炮陣地麵前,再大的蜥蜴也隻是一塊會飛的靶子。至於黑暗精靈,貝勒加的失敗在於他過於輕敵,而且是在守城戰中被偷襲。而我們,是主動進攻!我們將在開闊地帶布下陣線,用我們最擅長的方式,將他們的軍隊碾碎。”
他的自信並非盲目自大,而是源於對矮人戰爭方式的絕對信任。數千年來,矮人就是用這種看似笨拙卻無比有效的方式,戰勝了一個又一個強大的敵人。盾牆、火炮、符文、勇氣,這就是矮人的一切。
“傳令下去,”柏諾斯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道,“前鋒部隊在日落前抵達‘悲傷之丘’,就地構築臨時營地和防禦工事。工程隊立刻勘探地形,選擇最適合部署炮兵陣地的地方。我們不急於進攻,我要在這裡,在進入提利爾領地之前,打造一個堅不可摧的前進基地。”
“遵命,國王陛下!”傳令兵領命而去。
大軍的行進速度開始放緩,數千名矮人工程兵和礦工脫離了主隊,開始就地取材,挖掘壕溝,堆砌胸牆。他們動作嫻熟,效率驚人,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改造大地而生。短短幾個小時內,一座簡陋但堅固的營地雛形便已出現。
柏諾斯·龍錘站在一處高地上,俯瞰著自己的軍隊。士兵們在有條不紊地紮營,炊事班已經升起了炊煙,食物的香氣開始在寒冷的空氣中彌漫。一切都顯得那麼井然有序,充滿了力量感。
他的目光越過正在建設的營地,投向了遠方那片屬於提利爾王國的土地。那裡,是仇敵的國度,是恥辱的源頭。
他知道,一場艱苦的戰爭正在等待著他們。但他毫無畏懼。因為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背後站著的是整個巴拉克·海門關,是世界邊緣山脈中所有正直的矮人,是無數沉睡在地下的先祖英靈。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仇恨之書》,對著遠方的天空。
“貝勒加,我的同胞,”他低聲說道,聲音被風吹散,卻又仿佛響徹了整個山穀,“看著吧。你的仇,我們會報。你的恥辱,我們將用鋼鐵和火焰來洗淨。巴拉克·海門關的鐵壁已經到來,它將碾碎一切擋在我們麵前的敵人!”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和身後那片鋼鐵森林染上了一層血色。東線戰場的大幕,在矮人國王這無聲的誓言中,被沉重地拉開了。一場關於頑固與擴張、複仇與生存的鐵血戰爭,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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