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克·海門關,這座曾經因為海上貿易而繁榮興盛的矮人港口城市,如今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座充滿了肅殺與凝重氣息的戰爭堡壘。
高大而又堅固的城牆上密密麻麻地架設著一門門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矮人特有的“加農炮”和“管風琴炮”。城牆的垛口後麵,隨處可見一隊隊身披重甲、手持戰斧和盾牌的矮人勇士正警惕地注視著遠方那片,被黑暗精靈軍隊所占領的鐵砧山脈。
城內,曾經那些用來交易絲綢、香料和珠寶的繁華市場,如今,已經被改造成了臨時兵營和軍械庫。鐵匠鋪的熔爐,晝夜不息,打造出來的,不再是精美的工藝品,而是一柄柄鋒利的、渴望著鮮血的戰斧和長劍。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由黑火藥、麥酒和……仇恨混合而成的獨特的味道。
高崔克和菲利克斯,就在那位名叫“鐵須”的矮人招募官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座正處於戰爭前線的巨大城市。
一路上,菲利克斯那不祥的預感,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試圖,旁敲側擊地,從鐵須的口中,套取一些,關於那些“黑暗精靈掠奪者”的,更具體的情報。
“尊敬的鐵須大人,”他用一種,他自認為最謙恭、也最優雅的語氣問道,“我聽說,那些入侵你們家園的黑暗精靈,他們的領袖,是一個……接受了人類文化的黑暗精靈?”
鐵須聞言,重重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沒錯!”他那粗獷的臉上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與憤怒,“一個卑鄙的、狡猾的、靠著出賣自己的靈魂,換取了黑暗精靈和一頭黑龍支持的國王!”
“我們偉大的柏諾斯·龍錘陛下,已經將他的名字,用血紅色的符文清清楚楚地刻在了我們巴拉克·海門關的《仇恨之書》上!”
“他的名字,叫……叫什麼來著……”鐵須撓了撓他那如同鋼針般堅硬的、花白的胡子,似乎一時想不起來。
“好像是叫……李……李什麼銘?”
當“李易銘”這三個字,從鐵須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菲利克斯的整個身體都猛地僵住了。
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比他身上那件,被煉金廢料染成了灰色的、曾經是白色的詩人襯衫,還要蒼白。
他完了。
他徹底完了。
他竟然,要跟著高崔克去攻打他那位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如今已經貴為一國之君的、老朋友的軍隊?
這……這簡直是,命運開過的最惡毒的玩笑!
他下意識地,想要拉住前麵那個,正興致勃勃地聽著鐵須吹噓著巴拉克·海門關的火炮有多麼強大、麥酒有多麼甘醇的高崔克的胳膊。
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知道,沒用的。
對於現在這個,滿腦子,都隻剩下“光榮的戰鬥”和“史詩般的死亡”的、狂熱的屠夫而言,任何的勸說都隻會起到反效果。
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他現在告訴高崔克,他們要打的是李易銘。高崔克非但不會退縮,反而會更加興奮。
“太好了!我早就想和那個現在已經能騎著龍的好小子,真刀真槍地乾上一架了!”——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高崔克會這麼說。
菲利克斯的心中,充滿了絕望。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艘被海盜劫持了的、可憐的小船。而那個海盜頭子,就是高崔克。他正駕馭著這艘小船,全速地衝向一片充滿了暗礁和漩渦的死亡之海。
而他,這個可憐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詩人,除了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並用他那華麗的辭藻,去記錄下這整個愚蠢而又悲壯的自殺過程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就在菲利克斯,沉浸在自己那悲傷的、充滿了宿命感的內心戲中時,他們已經來到了這座城市的中心。
鐵須並沒有立刻帶他們去見那位傳說中的矮人王柏諾斯·龍錘。
而是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對於矮人而言,比國王的王座還要重要、還要神聖的地方。
——酒館。
這是一家規模極其宏大的,完全由堅固的、黑色的岩石構築而成的地下酒館。
酒館的名字,充滿了矮人式的、簡單直接的霸氣。
——“血與酒”。
酒館的內部空間巨大,足以同時容納數千人。穹頂之上,鑲嵌著無數巨大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魔法水晶,將整個空間照耀得如同白晝。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到幾乎要讓人醉倒的、純正的麥酒香氣。
無數的矮人戰士正聚集在這裡。他們有的在大聲地吹噓著自己過往的戰績;有的在用粗俗的語言咒罵著那些該死的黑暗精靈;還有的則在用一種充滿了悲壯意味的語調,高唱著那些關於先祖榮耀和血海深仇的古老戰歌。
整個酒館,都充斥著一種充滿了生命力的、狂野而又熱烈的戰前氛圍。
“怎麼樣?小子?”鐵須拍了拍高崔克的肩膀,臉上充滿了屬於主人的驕傲,“這才是真正的矮人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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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崔克的眼睛早已直了。
他那血紅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比看到任何絕世美女都更加明亮的光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中那濃鬱的酒香,然後發出了一聲充滿了幸福與滿足的呻吟。
“啊……這……這裡……就是……天堂嗎?”
菲利克斯,被這裡的景象給徹底驚呆了。
他發誓,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矮人。
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胡子。
各種各樣的,胡子。
長的、短的、卷的、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