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將奧萊恩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永遠封存在李易銘的視野中央。那雙曾經燃燒著森林之怒的綠色眼眸,此刻已是兩潭死寂的渾濁玻璃,空洞地倒映著這間樹屋穹頂上流轉的魔法光輝。血腥味,混雜著泥土和鬆針的芬芳,像一條無形的毒蛇,鑽入鼻腔,纏繞著他的神經,將震驚與荒謬感擰成一股尖銳的刺,深深紮進他的意識核心。
所有的計劃,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忍耐與算計,都在這顆頭顱滾落在地毯上的那一刻,化為了一個冰冷而殘酷的笑話。他不是獵人,他甚至不是棋子,他隻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演員,在一個早已看穿一切的觀眾麵前,賣力地表演著一出獨角戲。而現在,劇院的主人厭倦了,她走上舞台,親手扯下了他的麵具,並告訴他,他所追逐的那個最終目標,早就是她的戰利品了。
李易銘的血液仿佛在血管中凍結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沉重而緩慢,像是在敲打一麵被蒙上了厚厚皮革的戰鼓,每一擊都震得他胸膛發悶。他的大腦,那顆習慣於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構建出無數應對方案的戰略核心,此刻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白。信息量太大了,衝擊力太強了,以至於所有的思緒都糾結成了一團無法解開的亂麻。
阿洛涵。
她就站在那裡,距離他不過三步之遙。那雙銀灰色的眼眸,此刻不再有任何偽裝的審視或試探,隻剩下赤裸裸的、如同實質般的掠食者光芒。她欣賞著他的震驚,就像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她享受著他臉上那層堅冰般的偽裝寸寸碎裂,露出其下真實而錯愕的表情。這份掌控一切的愉悅,讓她周身都散發出一種危險而迷人的氣息。
“怎麼了,‘奧萊恩’?”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嘲弄,每一個音節都像淬了毒的羽毛,輕輕搔刮著李易銘緊繃的神經。“你不想成為我的收藏品嗎?”
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儘管嘶啞乾澀。“你……從什麼時候開始……”
“從第一天起。”阿洛涵輕笑一聲,向前踏出一步。她的動作優雅而矯健,如同在林間穿行的雌豹。“從你踏入巫女林的那一刻起。你身上的荷爾蒙……太濃烈了。”
她又踏出一步,距離更近了。李易銘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獨特氣息,那是冬日森林清冽的冷杉、兵刃上殘留的鐵鏽以及某種獨屬於她個人的、如同風暴前夕般凜冽的芬芳。
“奈絲特拉聞到的是你焚燒艾索洛倫的罪孽,那些無辜生靈的哀嚎。”阿洛涵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逡巡,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審視,“而我聞到的,是更真實的東西。是殺戮的果決,是複仇的火焰,是那股寧可毀滅世界也要達成目的的意誌。這比奧萊恩那種被所謂‘神隻’束縛的狂怒,要有趣得多。”
她停在了他的麵前,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李易銘下意識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戰鬥的本能如同潮水般湧上,但他強行壓製住了。他知道,在這裡,在她的領域裡,任何輕舉妄動都等同於自殺。他不僅要為自己考慮,還要為一牆之隔的阿麗莎和哈格林考慮。
“所以,你陪我玩這一場遊戲就是為了這天?”李易銘的聲音冰冷下來,震驚正在迅速轉化為一種被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憤怒。
“一場有趣的遊戲。”阿洛涵坦然承認,她伸出手,修長而有力的手指輕輕拂過李易銘的臉頰,從他眼角的疤痕一直滑到他的下頜。她的指尖帶著一絲涼意,卻仿佛有電流竄過,讓李易銘的皮膚泛起一陣戰栗。
“我很好奇,一個能讓整個艾索洛倫為之顫抖的男人,偽裝成自己最大的敵人,究竟想做什麼。我也很好奇,當你的獵物永遠不會出現時,你會如何收場。”她的手指停在他的嘴唇上,輕輕按壓了一下,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但我等不及了。你的眼神……在訓練場上,你看我的眼神,已經不是‘奧萊恩’的眼神了。你開始對我感興趣了,不是嗎?”
李易銘沒有回答。他無法否認。在日複一日的試探與較量中,他確實被這個強大、直接、充滿野性魅力的女人所吸引。他欣賞她的力量,欣賞她那毫不掩飾的欲望和意誌。這種欣賞,是一種棋逢對手的惺惺相惜,也是一種潛藏在基因深處、對同類強者的本能認同。
然而,他從未想過,這份欣賞會成為對方撕破臉皮的導火索。
“你想要什麼?”李易銘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他試圖從她的眼中讀出她的真實意圖,但那雙銀灰色的眸子深邃如古井,隻有他自己倉皇的倒影。
阿洛涵的臉上綻放出他從未見過的笑容,那笑容裡沒有絲毫的溫柔,隻有純粹的、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我?”她輕聲說,身體卻猛地向前欺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已經熟練地開始解開他身上那件精靈皮甲搭扣。“我替你解決了你的‘麻煩’,讓你不必再為複仇這種無聊的事情分心。現在,我來收取我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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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動作快得驚人,李易銘甚至來不及做出完整的反應,堅韌的皮甲已經被她三兩下解開,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他的內襯是一件黑色的緊身衣,勾勒出他久經戰陣、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
“住手!”李易銘低喝一聲,伸手去抓她的手腕。
然而,阿洛涵的力量遠超他的想象。她的手腕如同鋼鐵鑄就,紋絲不動。相反,她反手一扭,輕易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一股沛然的魔法力量順著她的手臂湧來,瞬間麻痹了他半邊身體。這不是致命的攻擊,而是一種純粹的力量壓製。
“彆像個被惹惱的幼獸一樣掙紮。”阿洛涵的呼吸噴在他的耳畔,帶著灼熱的氣息,“我觀察了你這麼久,我知道你的力量,也知道你的極限。在這裡,你反抗不了我。而且……”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惡意的戲謔,“你也不想讓隔壁的那位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動靜,對嗎?那個滿心複仇的小女巫。她們若是衝進來,你猜我會對她做什麼?”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熄了李易銘心中升騰的怒火。他僵住了。是的,阿洛涵說得沒錯。他不是一個人。他若反抗,死的可能不僅僅是他。阿麗莎和哈格林此刻就是他最致命的軟肋。
這短暫的遲滯,給了阿洛涵足夠的機會。她用那股巧妙的魔法力量將他推得一個趔趄,直接撞向房間中央那張寬大的床鋪。床榻由活著的藤蔓編織而成,上麵鋪著柔軟的苔蘚和不知名野獸的皮毛,柔軟而富有彈性。李易銘重重地摔在上麵,還未來得及起身,一個黑影已經敏捷地壓了上來。
阿洛涵像一頭真正的獵豹,以一種充滿力量與美感的姿態,跨坐在他的身上。她的體重並不算沉重,但那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卻仿佛一座山。她用雙膝壓住他的大腿,雙手撐在他的胸膛兩側,將他牢牢地禁錮在身下。銀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下,幾縷發絲掃過李易銘的臉頰,帶來一陣微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