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迦隆德的空氣仿佛是由黑曜石、寒鐵與凝固的野心鑄就而成。冰冷的風從環繞城市的群山隘口間呼嘯而過,卷起城牆上黑色的旗幟,發出如怨靈哭嚎般的獵獵聲響。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件武器,每一座尖塔都像刺向鉛灰色天空的矛尖,每一條街道都回蕩著千年征戰與無情統治的冰冷回音。
巫王馬雷基斯的宮殿,那座被稱為“巫王之座”的巨型要塞,更是這座冷酷之城的權力心臟。它的主廳宏偉得令人窒息,高聳的拱頂隱沒在搖曳的火光無法觸及的黑暗之中,隻有懸掛在半空中的巨大青銅火盆投下昏黃而詭異的光芒,在拋光得如同黑鏡的地麵上拉出幢幢扭曲的長影。牆壁上雕刻著黑暗精靈曆代君王的豐功偉績——征服、屠戮、背叛與榮耀,每一幅浮雕都浸透著鮮血與魔法的氣息。
李易銘站在大廳的一側,身旁是他的同伴們。他們剛剛結束了與巫王及其核心將領的軍事會議,那是一場充斥著尖銳術語、冷酷計算和對傷亡數字毫不在意的討論。如今,馬雷基斯下令舉行一場“歡迎盟友”的宴會,但這與其說是歡迎,不如說是一場更為微妙的權力展示與審查。
大廳裡聚集著納迦羅斯最頂尖的黑暗精靈貴族與將領。他們身著精工打造的黑色甲胄,或是綴滿寶石與符文的華麗長袍,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假笑,眼神卻像饑餓的冰原狼一樣,時刻在評估著周圍的每一個人——誰是潛在的盟友,誰是可利用的棋子,誰又是必須鏟除的對手。空氣中彌漫著名貴香料、上等葡萄酒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混合而成的奇異氣息。
李易銘端著一杯深紅色的液體,那是來自艾索洛倫邊境掠奪來的精靈佳釀,此刻卻在他口中品不出絲毫甘醇。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將這幅權力與陰謀的畫卷儘收眼底。阿麗莎·黑刃緊挨著他,她穿著一套貼身的黑色鱗甲長裙,將她作為恐懼領主的矯健與作為王後的高貴完美融合。她的手輕輕搭在腰間的佩劍上,這是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習慣性動作,卻足以讓任何試圖靠近的陌生人掂量再三。
奈絲特拉與阿洛涵姐妹則像兩朵盛開在冰原上的異世之花,吸引了無數或驚豔或貪婪的目光。她們的美與黑暗精靈那種鋒利、冷酷的美截然不同,充滿了自然的生機與野性的神秘。奈絲特拉的眼神溫和而警惕,仿佛能看透人心中的善惡;而阿洛涵則帶著一絲挑釁的笑意,她的指尖偶爾會跳動起一縷微弱的暗影能量,無聲地警告著那些不懷好意的窺探者。
哈格林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她已經換下了行軍時的裝束,穿上了一套德庫拉女巫團首席女巫的祭祀禮服。繁複的血色符文在黑色的皮革上蜿蜒,她的眼神銳利如刀,正在仔細觀察著那些凱恩教派的成員。自從得知導師死亡的真相後,她對莫拉絲的仇恨已經深入骨髓,此刻身處敵人的巢穴,她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像一張拉滿的弓。
赫莉本則獨自一人縮在大廳最陰暗的角落裡,一塊巨大的立柱將她的身影完全遮蔽。她佝僂著身子,用兜帽遮住了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隻露出一雙燃燒著不甘與怨毒的眼睛。她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舔舐著傷口,同時用淬毒的目光死死盯著大廳的入口,等待著那個讓她淪落至此的宿敵的出現。
馬雷基斯端坐在大廳儘頭的鋼鐵王座上,他身著全套的魔法戰甲,頭盔下的雙眼閃爍著幽藍色的光芒,如同兩顆寒冷的星辰。他沉默地注視著下方的臣子與盟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威壓,讓整個大廳的喧囂都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冰殼所覆蓋。
李易銘端著酒杯,卻沒有飲用。他的目光掃過大廳。大廳中的黑暗精靈貴族們,無論男女,都穿著最華麗的服飾,佩戴著最昂貴的珠寶,但他們的笑容和言談中,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北方的戰報如雪片般傳來,瓦爾基婭·血腥女王的名字,已經成了盤旋在每個人心頭的夢魘。
他能感受到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有好奇,有嫉妒,有審視,也有毫不掩飾的敵意。一個外來者,一個並非純血的黑暗精靈,卻能帶著如此一支強大的力量,並擁有四位絕色伴侶,坐在巫王身側,這本身就是對納迦羅斯傳統權力結構的一種挑戰。特彆是他身邊的女人們,更是焦點中的焦點。阿麗莎的冷豔高貴,暮光姐妹那非塵世的聖潔與危險並存的美,以及哈格林那代表著古老魔法力量的神秘,都讓她們成為了這場宴會上最璀璨的風景,也成了無數嫉妒之火燃燒的燃料。
“他們就像一群饑餓的冷蜥,”阿麗莎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喧囂的背景中清晰地傳入李易銘耳中,“聞到了鮮肉的味道,卻又畏懼著獵人手中的利刃。”
李易銘微微點頭,目光與她交彙,看到了她眼中的鎮定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對於阿麗莎而言,這樣的權力遊戲正是她所熟悉的舞台。
“讓他們看吧,”阿洛涵輕哼一聲,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野性的魅力,“如果他們的目光能殺死人,這裡的地板早就被屍體鋪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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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絲特拉則安靜地坐著,她對周圍的環境感到一種本能的排斥。這裡的空氣中充滿了負麵的情緒——貪婪、恐懼、憎恨——這些都像毒素一樣侵蝕著她與自然界的聯係。她與阿洛涵通過心靈感應交流著彼此的感受,姐妹的共存讓她在這壓抑的環境中找到了一片寧靜的港灣。
哈格林的沉默則更具威脅性。她像一頭盤踞在陰影中的毒蛇,評估著每一個潛在的威脅。她已經向李易銘宣誓效忠,那麼任何對他不敬的目光,在她看來都是一種挑釁。
就在這時,大廳入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原本嘈雜的交談聲瞬間低了下去,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一種奇異的香氣,甜美得令人暈眩,又帶著一絲令人不安的腐朽芬芳,如同潮水般彌漫開來。那香味仿佛擁有生命,能鑽入人的鼻腔,直抵靈魂深處,喚醒最原始、最隱秘的欲望。
李易銘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感覺到一股強大到難以言喻的魔法能量正在接近。那不是馬雷基斯那種如同萬年冰川般冷酷霸道的威能,而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它柔韌、魅惑,如同最致命的毒蛇,用最溫柔的方式纏繞住你,在你沉醉其中時,再亮出致命的毒牙。
大廳的門無聲地滑開,一個身影緩緩步入。
那一刻,整個大廳所有的火光似乎都黯然失色,仿佛所有的光線都被那個身影所吸引、吞噬,然後再以一種更加璀璨、更加妖異的方式重新綻放。
來者正是巫王之母,第一位巫後,納迦羅斯真正的無冕女王——莫拉絲。
李易銘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他曾想象過無數次這位傳說中的女人的模樣,但任何想象在親眼目睹的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的美麗已經超越了凡人能夠理解的範疇。那是一種非人的、神性的完美,仿佛是創世神隻最傑出的作品,卻又被混沌邪神用最墮落的欲望精心雕琢過。她的皮膚光潔如新月,散發著柔和的微光;一頭瀑布般的銀色長發直垂到腳踝,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每一根發絲都仿佛在吟唱著誘惑的詩篇。她的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雙眸是深邃的紫羅蘭色,其中仿佛蘊含著星辰的生滅與宇宙的奧秘,隻需一眼,就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沉淪其中,獻上自己的一切。
她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紫色紗裙,裙擺上用金線繡著無數糾纏、歡愉的人形圖案,那些圖案在火光下仿佛在微微蠕動。紗裙之下,是她完美無瑕的胴體,每一寸曲線都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她赤著雙足,走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卻仿佛踩在信徒們溫熱的心臟之上。
這就是莫拉絲。一個美麗了數千年的怪物,一個將美麗與墮落融為一體的色孽女祭司。
她的出現,讓大廳裡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男性的黑暗精靈貴族們,無論多麼高傲冷酷,眼中都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癡迷與渴望,他們的呼吸變得粗重,仿佛忘記了身在何處。而女性貴族們則紛紛低下頭,眼神中充滿了嫉妒、恐懼與一絲病態的崇拜。她們在莫拉絲的美貌麵前,自慚形穢得如同塵埃。
李易銘感到身邊的阿麗莎身體微微一僵。他能感覺到她內心湧起的強烈戒備與敵意。作為一名同樣以容貌和魅力著稱的女性領主,阿麗莎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被徹底碾壓的挫敗感。莫拉絲的美,已經不是單純的容貌問題,而是一種強大的魔法,一種精神層麵的侵蝕。
“是色孽的力量。”奈絲特拉的聲音在李易銘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的靈魂已經與那汙穢的神隻深度綁定,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對自然秩序的褻瀆。”
“我想撕碎那張虛偽的臉。”阿洛涵的聲音則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殺意。她們姐妹能感受到莫拉絲身上散發出的那種與她們生命本質截然相反的、扭曲的生命能量,那讓她們感到發自內心的厭惡。
哈格林的呼吸變得急促,她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傳來的刺痛讓她勉強保持著理智。仇人就在眼前,如此光彩奪目,享受著萬眾矚目,而自己的導師卻早已化為枯骨。巨大的仇恨如同岩漿般在她胸中翻湧,幾乎要將她焚燒殆儘。
在角落裡,赫莉本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鮮血的鐵鏽味。看著莫拉絲那張數千年來幾乎未曾改變的絕世容顏,再對比自己如今這副枯槁衰敗的模樣,那種被剝奪、被背叛的痛苦與屈辱,像無數毒蟲一樣啃噬著她的心。她甚至能感覺到周圍那些曾經崇拜她的凱恩信徒們,此刻正用混雜著憐憫和鄙夷的目光,在她和莫拉絲之間來回掃視。這種無聲的對比,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更加傷人。
“莫拉絲……”赫莉本嘶啞的聲音在李易銘的腦海中響起。
李易銘沒有回頭,但他能想象到,此刻的赫莉本,那個曾經的鮮血女王,那個如今形容枯槁的老婦,正躲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用怎樣充滿血與火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這個緩緩走來的女人。那個奪走了她的一切,將她推入無儘痛苦深淵的宿敵。
巫王之母,第一位巫女,色孽的寵姬——莫拉絲。
馬雷基斯看著自己的母親,那張被火焰燒毀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李易銘能感覺到,巫王握著王座扶手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莫拉絲仿佛沒有注意到大廳中這詭異的氣氛,她臉上掛著一絲慵懶而迷人的微笑,徑直穿過人群,走向王座。所有人都自動為她讓開一條道路。她走到王座之下,對著馬雷基斯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屈膝禮,聲音柔媚得能讓鋼鐵融化:“我摯愛的兒子,納迦羅斯的巫王。原諒我的遲來,一些虔誠的祈禱耽誤了我的時間。”
馬雷基斯頭盔下的目光毫無波瀾,他隻是微微頷首,聲音冷硬如冰:“母親,你的到來,為這場宴會增添了‘必要’的光彩。入座吧。”
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親情,隻有一種公式化的疏離。莫拉絲似乎也毫不在意,她優雅地起身,坐到了王座旁一個稍低一些,但同樣華麗的座位上。
她的目光開始在人群中巡視,像一位女王在檢閱自己的財產。最後,她的視線精準地落在了李易銘和他身邊的女人們身上。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充滿了濃厚的興趣,就像一個收藏家發現了幾件從未見過的珍奇藏品。
片刻之後,她端著酒杯,蓮步輕移,竟然主動朝著李易銘他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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