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朝著樓梯間衝去,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去幫忙!
雙腿已經邁下兩級台階,的準則卻像警鐘般在腦海中炸響——除非遇到危及自身或身邊人的重大威脅,否則絕不主動使用能力;避免介入他人因果...
腳步猛地頓住,巨大的慣性讓他差點摔倒。蘇楊扶著冰冷的欄杆,胸口劇烈起伏。
一邊是那個曾經在巷子裡替他解圍、在警局裡耐心詢問、甚至默默幫他擋掉了不少麻煩的年輕警官,此刻正身陷險境,隨時可能喪命。
一邊是自己恪守多日的修行準則,是陳明反複告誡的因果反噬,是一旦暴露能力可能引來的無儘麻煩。
身邊人...他喃喃自語,試圖給自己找一個介入的理由。秦羽算是身邊人嗎?他們不過是幾麵之緣,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可是...
感知中那道金色氣流正在快速黯淡下去,血光卻越來越盛,像是被狂風暴雨摧殘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蘇楊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他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他不能去現場,絕對不能。且不說深夜出校的麻煩,就算趕到了又能做什麼?他沒有秦羽那樣的身手,暴露能力隻會讓情況更複雜。
但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風從樓梯間灌進來,吹得他發冷。蘇楊盯著自己的手心,那裡還殘留著石臼的溫度。忽然,他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他轉身衝回天台,抓起手機翻出通訊錄裡那個從未撥打過的號碼——市公安局的公開報警電話。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換上那張早已準備好的不記名電話卡,快速編輯短信:
【沿江路廢棄工廠區,有民警遇險,急需支援!速!】
沒有多餘的信息,沒有解釋來源,隻有最關鍵的地點和情況。發送按鈕按下的瞬間,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信息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蘇楊立刻關機,取出電話卡。月光下,他用力將那張薄薄的卡片掰成碎片,隨手撒向天台邊緣的風裡。碎片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沿著欄杆緩緩滑坐在地。後背抵著冰冷的水泥牆,胸口依舊悶得發慌。剛才那一瞬間的精神力爆發和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現在頭痛欲裂,眼前陣陣發黑。
他顫抖著握住青石臼,冰涼的觸感順著掌心傳來,稍微緩解了一些眩暈。玉佩也適時散發出溫潤的能量,像一隻安撫的手,輕輕梳理著他紊亂的精神力。
隻能做到這樣了...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能不能撐住,就看你的了,秦羽...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在油鍋裡煎熬。蘇楊靠著欄杆坐下,目光死死盯著秦羽所在的方向,儘管那裡隻有沉沉的夜色。他不敢再釋放感知,剛才的消耗已經讓他頭暈目眩,但他又無法移開注意力,隻能像尊雕像般僵坐在那裡。
遠處的城市漸漸安靜下來,偶爾有晚歸的車輛駛過,留下短暫的引擎聲,很快又被寂靜吞噬。天台上隻有風聲嗚咽,像是誰在低聲哭泣。
蘇楊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遠處傳來第一聲鳥鳴,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幾乎是本能地,他再次釋放出微弱的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個方向。
這一次,感知中不再是刺目的血光和混亂的能量漩渦。那片區域的氣場雖然依舊疲憊散亂,卻多了幾分沉穩的秩序感。幾道代表著官方力量的金色氣流正在緩慢移動,雖然帶著戰鬥後的疲憊,卻異常穩定。
而在那些金色氣流中間,他捕捉到了一絲微弱但熟悉的氣息——那道屬於秦羽的金色氣流雖然黯淡了許多,卻頑強地跳動著,像風中殘燭,卻終究沒有熄滅。
救援趕到了。他沒事。
蘇楊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下來,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席卷全身。他向後一倒,直接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望著漸漸亮起來的天空,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眼眶有些發熱,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因為那份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了回去。
陽光刺破雲層的那一刻,蘇楊慢慢坐起身。青石臼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他伸手將其捧在掌心,感受著那份穩定的能量。
經過這一夜的煎熬,他好像終於明白了的真正含義。它不是冷漠的借口,也不是逃避的理由,而是一種懂得權衡的智慧。就像這石臼,既能收斂能量,也能在必要時釋放力量,關鍵在於把握那個平衡點。
絕對的放任會引火燒身,絕對的克製則會泯滅人性。如何在守護自己與心懷善意之間找到那條微妙的界線,或許就是他這一生都需要修行的課題。
蘇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最後看了一眼秦羽所在的方向,轉身朝著樓梯間走去。天台上,隻有那枚青石臼被陽光映照的痕跡,證明著這裡曾有過一個無眠的夜晚,和一場關於抉擇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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