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舍的茶香似乎還縈繞在鼻尖，陳明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卻已在蘇楊腦海裡盤桓了三天。暮色四合時，他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青州府誌》泛黃的紙頁，目光卻落在窗外漸次亮起的路燈上。
那些隱藏的視線依舊存在，隻是像調整了焦距的鏡頭，保持著微妙的距離。便利店的監視點換了個穿藍色工裝的年輕人，總在傍晚時分買一杯熱豆漿，站在店門口慢慢喝完；銀灰色轎車則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騎著電動車的外賣員，每天固定在校園周邊兜圈，車筐裡的餐盒卻從未送出去過。
盛華集團...蘇楊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四個字，筆尖劃破紙麵，留下一道深痕。這個名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裡激起的漣漪至今未平。
加密消息發來的那一刻，他正對著電腦屏幕整理課堂筆記。右下角彈出的陌生對話框像幽靈般突兀，一行黑體字在幽藍的屏幕上格外刺眼：【監視者來自盛華集團，目的不明，與警方內部無關。
蘇楊的第一反應是關閉對話框，手指懸在鼠標上卻遲遲沒有動作。他盯著那個由一串亂碼組成的發件人id，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跳動。這太蹊蹺了，像是黑暗中突然伸來的手，遞上了一盞不知是否有毒的燈
他迅速調出搜索引擎，輸入盛華集團四個字。跳轉的頁麵瞬間鋪滿屏幕，企業官網的簡介赫然在目：創立於1998年，青州本土綜合性企業集團，業務涵蓋房地產開發、金融投資、酒店管理、物流運輸等多個領域...
一張張新聞圖片掠過眼前：剪彩儀式上滿麵紅光的董事長，商業論壇上侃侃而談的高管，慈善晚會上珠光寶氣的夫人...看似光鮮亮麗的表象下，蘇楊卻敏銳地捕捉到一些不和諧的細節——財經報道中隱晦提及的土地糾紛，論壇帖子裡被刪除前截圖保存的強拆傳聞，還有本地論壇上關於盛華物業雇凶傷人的匿名爆料。
這家企業就像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表麵鬱鬱蔥蔥，地下的根係卻可能盤根錯節，延伸到城市的每一個陰暗角落。
他們為什麼會盯上我？蘇楊合上筆記本，指尖按在太陽穴上。頭痛隱隱襲來，這是過度使用感知力的後遺症。他回溯著與孫家的糾葛，與秦羽的交集，甚至與陳明的幾次相遇，試圖找到與盛華集團可能存在的聯係。
孫家倒台後，其名下的幾個地產項目確實被盛華集團低價收購；秦羽所在的部門去年曾調查過盛華旗下的一家小額貸款公司；而陳明所在的市醫院，前年新建的住院樓正是由盛華集團承建...這些零散的線索像散落的珠子，卻找不到串聯的線。
自己這個普通學生，既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掌握什麼商業機密，唯一的之處，便是那些與能量相關的秘密和物品。難道他們的目標是...
蘇楊猛地抬頭，目光掃過書架深處。那裡藏著他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半塊黑石。如果盛華集團真的與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勢力有關，他們盯上黑石也並非不可能。
但他隨即否定了這個猜測。黑石的秘密極其隱蔽，連陳明都隻是隱約察覺，盛華集團這樣的商業機構怎麼會知道？
更讓他困惑的是發消息的人。對方不僅知道有人在監視自己，還精準地指出了監視者的來曆，甚至特意澄清與警方無關。這份情報的精準度，遠超一個普通知情者的能力範圍。
是秦羽？不像。如果是警方內部的人，大可直接聯係，不必用這種加密方式。是陳明？可能性更小。那位老醫生行事向來迂回，不會如此直白。難道是另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勢力？
蘇楊感到一陣寒意。這意味著，圍繞著他的，可能不止盛華集團一股勢力。自己就像棋盤中央的卒子，被多雙眼睛注視著，而他對整個棋局的走向卻一無所知。
他嘗試回複那條消息，詢問更多細節，卻發現對話框顯示對方已關閉會話。那個神秘賬號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在網絡的迷霧中。
接下來的兩天，蘇楊像一架精密的儀器，一邊維持著正常的學習生活，一邊搜集關於盛華集團的一切信息。他泡在圖書館的舊報紙堆裡，翻找著這家企業的發家史；在本地論壇的archives裡潛水，拚湊著那些被刪除的負麵新聞；甚至假裝應聘，去盛華集團的招聘網站上研究其組織架構。
越是深入了解，越是覺得心驚。這家企業的擴張速度快得不正常，尤其是在近幾年，幾乎是以吞並的姿態橫掃青州的多個行業。更令人不安的是，每一次重大擴張前，總會有競爭對手離奇地出現問題——要麼負責人突然住院，要麼公司卷入莫名其妙的官司，要麼關鍵項目遭遇事故。
孫家的倒台，會不會也與他們有關？這個念頭讓蘇楊背脊發涼。如果真是這樣，那盛華集團的能量和手段，遠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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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的陽光透過圖書館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楊正對著一份盛華集團的年度財報皺眉，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同學，你也對地方企業發展史感興趣？
他抬起頭，看到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站在書架旁，手裡拿著一本《青州近代商業史》，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男生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穿著乾淨的白襯衫，袖口整齊地卷到小臂，顯得文質彬彬。
算是吧。蘇楊合上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感知中，這人身上散發著平和的書卷氣，沒有那種訓練有素的警惕，也沒有隱藏的惡意。
我是曆史係研二的，叫李浩。男生主動伸出手，看你一直在翻盛華集團的資料，是不是在做相關的課題研究？
蘇楊，臨床醫學院的。他象征性地握了握手，指尖短暫接觸，對方的體溫正常，沒有刻意用力。隨便看看，對本土企業的發展曆程有點好奇。
臨床醫學院？李浩眼睛一亮，那你對民間醫術應該也有了解吧？我最近在研究青州地方誌裡記載的偏方，好多地方都看不懂，正想找個懂醫的請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