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痛,窒息——三種極致的感受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繞著蘇楊的意識。他感覺自己像是沉溺在萬載玄冰的深海,每一次試圖掙紮,換來的都是更刺骨的寒意與靈魂被撕裂的劇痛。意識在黑暗與混沌中沉浮,殘存的理智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嗡——”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微弱卻尖銳的刺痛從太陽穴傳來,如同驚雷般炸開了混沌的意識。蘇楊猛地睜開雙眼,劇烈地喘息著,胸腔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他預想中會看到“希望號”星槎駕駛艙的幽藍操控光,或是k7星係死寂的暗黑色星空,可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瞳孔驟縮,心臟猛地一沉。
頭頂是被扭曲虯結的黑色枝椏切割得支離破碎的灰蒙蒙天空,枝椏粗壯如桶,表麵覆蓋著墨綠色的苔蘚,苔蘚縫隙中還滲出粘稠的黑色汁液,滴落在地麵的腐葉上,發出“滴答”的輕響。一些不知名的藤蔓纏繞在枝椏間,藤蔓頂端垂落著晶瑩卻泛著詭異熒光的水珠,水珠折射著微弱的光線,在腐葉堆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濃重的腐殖質氣息混雜著某種陌生而活躍的能量,如同無形的潮水,粗暴地湧入他的鼻腔——那氣息裡有腐爛植物的腥甜,有濕潤泥土的厚重,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帶著野性的腥氣,絕非他熟悉的地球或星際空間的任何味道。這股氣息刺激著他近乎麻木的嗅覺神經,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胸腔的傷口,帶來鑽心的痛楚。
“呃……”蘇楊試圖挪動身體,全身骨骼卻仿佛被拆碎後強行拚接,每一次輕微的動作,都引動著關節與肌肉傳來不堪重負的呻吟。尤其是頭顱,像是被一柄無形的重錘反複砸擊,劇痛伴隨著強烈的眩暈感陣陣襲來,眼前的景象都開始出現重影,黑色枝椏的輪廓在視線中扭曲、晃動,如同擇人而噬的怪物。
他下意識地抬手按向太陽穴,指尖觸及的皮膚粗糙而冰涼,還沾著濕潤的泥土與不知名的黏液。這具身體的虛弱程度,遠超他的想象——曾經能輕鬆舉起千斤巨石的手臂,此刻連抬起的力氣都幾乎耗儘,指尖的顫抖根本無法控製。
“氣運之力!”蘇楊心中一動,本能地嘗試調動體內那曾浩瀚如海、如臂指使的氣運之力——那是他在地球立足、橫行星際、甚至窺探k7上古遺跡奧秘的根本。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死寂。
他的意識沉入靈魂深處,看到的景象讓他心涼半截——原本如同金色太陽般璀璨的氣運本源,此刻隻剩下一絲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光點,緊緊包裹著靈魂核心,勉強維係著他最後的清醒。那曾能清晰映照氣運長河、洞悉萬物節點與因果線條的“氣運之眼”,此刻沉重如鉛,如同被厚厚的塵埃覆蓋,無論他如何催動,都無法開啟;賴以修煉的《萬象運樞經》,其運轉軌跡晦澀不堪,如同鏽蝕了萬年的齒輪,每一次嘗試催動,都傳來滯澀的卡頓感,彆說“掌控氣運”“引導因果”,連最基礎的“觀氣”能力,都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沾滿汙穢的毛玻璃,隻能隱約感知到周圍能量的大致流動,卻無法精準捕捉。
記憶的碎片伴隨著劇烈的頭痛,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衝撞著他的意識:k7星係那片死寂星域中,蘇楊的探測飛船突然被三艘造型詭異的不明飛船鎖定。能量炮撕裂虛空的轟鳴裡,他被迫闖入空間通道尋求庇護——空間通道內有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碑身上刻滿了無法辨認的古老符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空間波動。當炮火餘波中意外觸及核心時,那道符文驟然亮起,金色的光芒瞬間籠罩了整個通道,符文所蘊含的宇宙規則,遠超蘇楊的認知。緊接著,便是那股將他的靈魂與肉體都幾乎撕成碎片的極致痛苦,以及最後那片吞噬一切的、狂暴無序的黑暗——空間亂流!
“可能穿越了……”一個冰冷而殘酷的結論,如同寒冰般沉入蘇楊的心底。他不是通過星槎的穩定航行抵達了預定目的地,而是被那道上古符文引發的空間亂流,以一種蠻橫、無序、完全無法掌控的方式,拋入了這個截然不同的陌生世界!
蘇楊強忍著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眩暈與劇痛,艱難地低頭檢視自身。那件由蘇氏集團與聽雨閣聯合研發、能抵禦小型能量攻擊與宇宙輻射的星際探索作戰服,此刻早已化為襤褸的布條,破碎的纖維掛在身上,勉強遮住關鍵部位。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如同瓷器龜裂般的空間撕裂傷,傷口邊緣泛著不正常的淡紫色,一些較深的傷口還在緩慢地滲著暗紅的血珠,血珠滴落在身下的腐葉上,很快被濕潤的腐殖質吸收,留下深色的印記。
他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裡原本掛著一個儲物法器,是柳芸特意為他煉製的,裡麵儲存著足以支撐他在星際中生存三個月的壓縮食物、淨化水源、急救藥劑,還有一柄能釋放氣運光刃的應急武器。可此刻,腰間空空如也,彆說儲物法器,連一絲能量殘留都沒有。想必是在那狂暴的空間亂流中,所有非生命物質都被徹底湮滅,化為了宇宙間最基礎的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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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肉身還在。”蘇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絕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雖然這具身體虛弱不堪、千瘡百孔,但基本結構完好,甚至……他的皮膚能自然而然地、極其緩慢地吸收空氣中那種陌生的活躍能量,每吸收一絲,身體的疼痛感就減輕一分,傷口的愈合速度也似乎加快了少許——儘管這種變化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但對此刻的蘇楊而言,已是難得的慰藉。
“靈氣?”蘇楊根據腦海中殘存的古籍記載,以及自身對能量本質的感知,給這種陌生能量下了定義。這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能量基礎,類似於地球遠古傳說中修真文明的核心能量,但與他熟悉的“氣運之力”相比,這種“靈氣”更加原始、狂野,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侵略性,像是未經馴服的野獸,在空氣中肆意遊蕩。
他嘗試按照《萬象運樞經》的基礎法門,引導這微弱的靈氣入體,加速傷勢恢複。然而,過程比他想象中艱難百倍!
當他集中殘存的精神力,試圖牽引周圍的靈氣時,整個天地仿佛都對他產生了強烈的排斥——靈氣在靠近他身體的瞬間,突然變得狂暴起來,如同遇到烈火的汽油,非但不是溫順的滋養,反而像是一根根燒紅的細針,帶著尖銳的“排異”灼痛感,強行鑽入他的皮膚,在他殘破的經脈中橫衝直撞。
“噗——”蘇楊忍不住噴出一口血霧,血霧落在身前的腐葉上,瞬間被染成暗紅色。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前發黑,差點再次昏過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經脈被靈氣衝擊的劇痛,比空間撕裂傷帶來的痛苦更加難以忍受——那是一種從內部被破壞的撕裂感,仿佛每一條經脈都在被強行拓寬、扭曲。
他甚至能隱約“看到”,這具身體的經脈與他熟悉的地球修士經脈存在細微的差異——一些分支經脈的走向完全不同,甚至有幾處關鍵的“穴位”位置發生了偏移。這個世界的天地法則,似乎從根本上就與地球不同,而他這具被空間亂流重塑過的身體,雖然保留了他的意識與核心記憶,卻在細微結構上發生了改變,導致他無法直接沿用《萬象運樞經》的修煉法門。
“這個世界的法則……在排斥我。”蘇楊心中明了,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仿佛整個空間都在清晰地向他宣告:你是異類!你不屬於這裡!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這個世界規則的挑釁!
蘇楊咬緊牙關,強忍著經脈撕裂般的痛苦,沒有放棄。他知道,在這個陌生而危險的世界,失去了氣運之力與所有裝備,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這具殘破卻仍在運轉的身體,以及對能量的掌控能力。放棄修煉,就等於放棄了生存的希望。
他調整呼吸,將《萬象運樞經》的運轉法門簡化到極致,放棄了複雜的經脈循環,隻保留最基礎的“引氣入體滋養丹田”路線。他集中所有精神,如同馴服烈馬般,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絲狂暴的靈氣,一點點順著經脈向丹田移動。每移動一寸,都需要耗費巨大的精神力,經脈傳來的灼痛感,讓他的額頭布滿了冷汗,後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陣陣寒意。
足足半個時辰後,當那絲靈氣終於被他勉強納入丹田,按照簡化路線運轉一周,再輸送到全身傷口時,蘇楊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癱軟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這絲靈氣帶來的修複效果微乎其微,甚至不足以抵消引導過程中經脈受到的新損傷,但至少……他證明了,這個世界的能量,並非完全無法掌控!
從在地球執掌一城氣運、言出法隨的聽雨閣閣主,到橫行星際、探索上古遺跡的星際行者,再到如今在一個陌生、危險、充滿敵意的環境中,為吸收一絲帶來痛楚的靈氣而掙紮求存——這種雲泥之彆的巨大落差,如同重錘般反複敲擊著蘇楊的心神,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和茫然湧上心頭。
地球的“收割者”危機什麼時候爆發?聽雨閣的柳芸、蘇明月、秦羽、趙小婉她們,是否還在為“希望計劃”努力?北冥鴻殘留的勢力是否趁機作亂?k7星係的上古遺跡中,那道古老符文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隨著那道符文引發的空間亂流,被隔絕在了無儘遙遠的時空之外,再也無法觸及。
“不……不能就這麼放棄!”蘇楊猛地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讓他的意識更加清醒。他經曆過地球末法時代的艱難崛起——那時靈氣匱乏,他隻能依靠《萬象運樞經》吸收稀薄的天地氣運,一步步突破;經曆過與北冥鴻的生死搏殺——那時北冥鴻掌控著半個隱藏世界的勢力,他以弱勝強,硬生生扭轉戰局;經曆過星際探索的未知與孤寂——在茫茫星海中尋找遺跡,麵對過隕石撞擊、能量風暴,從未有過退縮。他的心誌早已在一次次的磨礪中,錘煉得堅如磐石,韌如蒲草。短暫的迷茫和絕望,或許能讓他暫時沉淪,但絕不可能將他徹底擊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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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這是哪裡,才能找到回去的路,才能繼續守護我想守護的人!”蘇楊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那是根植於靈魂深處的、強烈到極致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的火種,迅速燃燒、蔓延,驅散了所有的負麵情緒。
他強忍著周身無處不在的劇痛,依靠著強大的意誌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他所處的位置,似乎是一片原始森林的邊緣,四周的植被茂密得驚人——樹乾粗壯到需要數人合抱,樹皮呈現出詭異的深黑色,表麵布滿了不規則的凸起,像是某種生物的鱗片;枝葉繁茂如傘,遮蔽了大部分天空,隻有零星的光線能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下來;地麵覆蓋著厚厚的腐葉,足有半尺深,踩上去鬆軟而濕滑,偶爾能看到幾株破土而出的、帶著熒光的蘑菇,蘑菇傘蓋呈現出詭異的幽藍色,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區域。
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細小的發光孢子,如同漫天星辰,緩緩飛舞。這些孢子似乎對活物有著特殊的感應,每當蘇楊調整呼吸時,周圍的孢子就會朝著他的方向彙聚,卻在靠近他身體三寸時,被一股無形的排斥力彈開——顯然,這具身體與這個世界的生物,仍存在著某種本質的差異。
更遠處的森林深處,傳來不知名生物的低沉嘶吼,聲音雄渾而充滿野性,每一次嘶吼,都讓周圍的空氣微微震顫,帶著令人心悸的威壓。蘇楊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片森林絕非表麵看起來那麼平靜,危險如同潛伏的毒蛇,隱藏在每一片陰影之中——或許是某種以腐葉為食的巨型昆蟲,或許是潛伏在樹枝上的掠食鳥類,又或許是地麵下隱藏的未知生物。
他嘗試調動那模糊到極致的“觀氣”能力——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勉強動用的《萬象運樞經》能力。雖然無法清晰看到氣運線條,但他能隱約“感覺”到周圍能量的吉凶波動:左側的森林深處,傳來一股濃鬱的、帶著血腥氣的“凶煞”波動,那波動如同翻滾的黑霧,充滿了暴戾與殺戮的氣息,顯然有強大的掠食者在此活動;右側不遠處,有一處能量相對平和的區域,隱約能感知到水源的濕潤氣息,那氣息如同清澈的溪流,帶著一絲生機;身後是一片陡峭的山坡,覆蓋著密集的荊棘,荊棘中散發著微弱的毒素波動,能量雜亂無章,顯然不利於行走。
“必須先找到水源和安全的藏身之處。”蘇楊做出判斷。他現在極度缺水,嘴唇乾裂起皮,喉嚨如同火燒,身體的脫水狀態正在加劇虛弱;而且傷口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很容易被腐葉中的細菌感染,引發更嚴重的後果;同時,他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來恢複體力,理清頭緒,並嘗試進一步適應這個世界的“靈氣”規則。
蘇楊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依靠著身後那棵布滿苔蘚的古樹站起身。每動一下,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鑽心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倒吸冷氣,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視線也再次出現短暫的模糊。但他沒有停下,而是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維持身體平衡上——他的雙腳在腐葉中打滑,身體搖晃不定,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仿佛隨時可能摔倒。
但他的脊梁,卻挺得筆直。哪怕身處絕境,哪怕力量儘失,他骨子裡的驕傲與堅韌,也絕不允許自己佝僂著身軀麵對未知的危險。
蘇楊選定了右側那處隱約有水源氣息的方向,拖著殘破的身體,步履蹣跚卻異常堅定地向前走去。腳下的腐葉發出“沙沙”的輕響,如同在為他的前行伴奏;周圍的發光孢子圍繞著他緩緩飛舞,仿佛在指引方向;遠處的獸吼依舊低沉,卻再也無法動搖他前行的決心。
他走得很慢,每走幾步就需要停下休息片刻,緩解劇烈的疼痛與眩暈。途中,他遇到過幾株散發著劇毒氣息的植物——那些植物的葉片呈現出鮮豔的紅色,表麵覆蓋著細密的絨毛,絨毛上滴落著透明的毒液,毒液落在腐葉上,瞬間將腐葉腐蝕出一個個小洞。蘇楊小心翼翼地繞開這些危險的植物,依靠著模糊的“觀氣”能力,避開了一處隱藏在腐葉下的深坑——坑底隱約能看到白骨,顯然是之前有生物不慎墜落。
“異界……無論你是何等龍潭虎穴,我蘇楊,來了!”蘇楊在心中默念,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終有一日,我要將這陌生的法則踏在腳下,找到回去的路,完成我未竟的使命!”
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中,隻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印在厚厚的腐葉上,訴說著一個異鄉來客的掙紮與不屈。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他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如同一條通往未知未來的道路,漫長而艱難,卻也充滿了無限的可能。異界的故事,也從這一刻,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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