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楊的話語如同冰水潑灑,瞬間讓李富貴臉上的傻笑僵住,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天靈蓋,仿佛連周圍原本溫順了一些的混沌氣流都重新變得刺骨起來。
“有……有人來了?還很強?”李富貴一個激靈從地上彈起來,也顧不得渾身酸痛和幾乎耗儘的靈力,連忙湊到蘇楊身邊,緊張地望向那深邃如同巨獸食道的地縫入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戰無痕和厲無血那兩個殺千刀的陰魂不散,搬來的救兵?還是……其他被之前那毀天滅地動靜引來的豺狼虎豹?”
蘇楊閉目凝神,眉心處那枚已然與他神魂初步相融的混沌源核微微閃爍,散發出溫潤而深邃的光澤。這使得他的感知不再僅僅依賴於神識,而是與這片天地的混沌法則產生了一種更深層次、近乎本能的共鳴。他的神識雖然依舊無法像利劍般穿透上方厚重的地層和那片混亂狂暴的引力場直接抵達地表,但一種冥冥中、如同蛛網般細微的危機預感,以及通過混沌氣流那幾乎不可察的波動傳遞來的、雜亂卻充滿侵略性的強大氣息,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葬魔穀上方,已然風雲彙聚,殺機暗藏。
“不止他們。”蘇楊緩緩睜開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轉,仿佛在推演天機,勘破迷霧,“我感知到了至少二三十道強大的氣息盤踞在穀口,其中不乏靈力渾厚、已達元嬰大圓滿之境者,甚至……有幾人氣息晦澀深沉,靈力凝練如汞,周身隱隱有法則碎片環繞,恐怕是化神期,或者……是那些大宗門為了此次墟界之行,不惜代價壓製了修為的真正合體境老怪!”
“化……化神和合體期老怪?!”李富貴倒吸一口涼氣,胖臉瞬間垮了下來,剛剛因收獲混沌源核而升起的喜悅和豪情被這冰冷的現實衝散大半,隻剩下無儘的擔憂,“我的親娘誒……這幫家夥屬狗的嗎?鼻子這麼靈?我們這才剛搞定下麵那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魔頭,氣兒都沒喘勻呢……”
“混沌源核出世,即便有千丈地層隔絕、有天然陣法擾亂氣機,其引動的天地法則漣漪和那精純到極致的本源氣息,也絕非尋常異寶所能比擬,如同暗夜中的燈塔,對於修為高深、靈覺敏銳者而言,感知到並非難事。”蘇楊語氣沉靜,條分縷析,越是危急關頭,他越是冷靜,“更何況,之前魔鼎爆發、魔念衝擊,以及你最後那一下石破天驚的‘大地脈動’,造成的能量風暴和空間震蕩實在太大,恐怕小半個混沌墟界外圍區域都能有所感應。戰無痕和厲無血倉皇逃竄,以他們睚眥必報的性格,絕不會甘心失敗,必然想方設法將水攪渾,禍水東引。看來,他們成功了,而且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這片因為源核被收取而能量水平正在緩慢下降、但依舊顯得浩瀚無邊的混沌海洋空間。原本如同星雲般旋轉的海洋此刻速度減緩了許多,那些沉浮的光點也黯淡了些許,四周由混沌氣流構成的壁障蠕動也平緩了不少。“此地已不宜久留。混沌源核雖已初步認主,與我道基相融,但我尚未完全煉化,無法如臂指使地發揮其威能,反而會因其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誘人的本源氣息,引來無數貪婪的覬覦。此刻我們就像抱著金磚行走於鬨市的孩童。當務之急,是儘快離開此地,找一個安全所在,閉關煉化源核,提升實力。”
“離開?怎麼離開?”李富貴苦著臉,雙手一攤,滿臉的無奈和焦慮,“上麵肯定被那群聞到腥味的鯊魚圍得水泄不通了,咱們現在上去,怕不是剛一露頭,就要被無數法寶和神通轟成渣渣,連骨頭都剩不下幾根!到時候彆說源核,連胖爺我這一身神膘都得便宜了那群王八蛋!”
蘇楊沒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閉上雙眼,心神徹底沉入丹田,如同潛入一片初生的宇宙。那混沌源核如同這宇宙的中心,懸浮在緩緩旋轉的微縮道基之上,散發出柔和而浩瀚的混沌光輝,滋養著道基,梳理著靈力,甚至隱隱在拓寬他的經脈,強化他的神魂。他嘗試著以自身更加凝練的神識,如同最輕柔的觸手,去溝通、去引導源核那沉睡的、磅礴的力量。
起初,源核毫無反應,如同亙古不變的恒星,沉寂而威嚴。它有著自身的驕傲,並非輕易就能被驅使。但蘇楊並不氣餒,他以自身那經過千錘百煉、同樣源自混沌的精純道基為引,如同最虔誠的子民呼喚著沉睡的君王,一遍遍傳遞著友善、共生、以及共同探索大道巔峰的純粹意念。他敞開心扉,讓源核感受他堅定的道心,以及對混沌大道最本質的追求,而非單純的掠奪和利用。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是漫長的交流,那混沌源核終於輕輕一顫,仿佛認可了這個初步的夥伴。一絲微不可察、卻精純至高到了極點的混沌本源之力,如同混沌初開的第一縷光,如同孕育生命的甘霖,溫和地流淌而出,悄無聲息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經脈穴竅,更有一部分如同溪流彙入大海,與他自身的神識水乳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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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間,蘇楊感覺自己的“視野”和“感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再僅僅依靠五官和有限的神識去觀察世界,而是仿佛靈魂出竅,與整片葬魔穀區域,乃至更廣闊範圍的混沌墟界,建立起了一種模糊而宏大的、近乎“上帝視角”的聯係!他“看”到了穀口上方,影影綽綽聚集了數十名修士,服飾各異,氣息強弱不等,分屬不同陣營,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地縫入口,彼此之間眼神交彙充滿了警惕、算計與毫不掩飾的貪婪。他“看”到了更遠處的天際,還有一道道顏色各異的遁光,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飛蛾,不斷破開混沌霧氣,向著葬魔穀方向趕來!一副群狼環伺、風雨欲來的景象!
他甚至能隱約“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交談聲、神識傳音的碎片,通過混沌氣流的細微震動和法則的共鳴,模糊地傳入他心間:
“……確定嗎?下麵真有驚天寶物出世?剛才那地動山搖、魔氣衝天的動靜,簡直像是上古魔神複蘇,要滅世重生!”
“千真萬確!戰家的戰無痕和血煞宗的厲無血親口所言,他們與之交手,損失慘重!說下麵不僅有能讓人脫胎換骨的混沌泉眼,更有一尊威力無窮的上古魔鼎,疑似已被一個叫蘇楊的無名小輩收服!”
“蘇楊?哪個旮旯冒出來的?沒聽說過修真界有這號年輕天才啊?”
“不清楚來曆,據說是青嵐宗真傳弟子,但實力極其恐怖,能獨自對抗戰無痕、厲無血等六大天驕聯手而不敗,甚至還反殺了以詭異著稱的幽冥殿少主幽無影!”
“哼,誇大其詞罷了!一個小人物,能強到哪裡去?定是走了狗屎運,僥幸得了寶物!須知,寶物,有德者居之!他一個小門派弟子,何德何能?”
“不錯!混沌泉眼也就罷了,那上古魔鼎和可能存在的其他驚天機緣,絕不能落入此等小輩手中!免得明珠暗投,暴殄天物!我等聯手,先逼他交出寶物,再各憑本事爭奪!”
“……話雖如此,還是須得小心謹慎。此子能從六大天驕圍剿中逃脫,更能從那恐怖魔頭手中奪得寶物,絕非易與之輩。莫要偷雞不成蝕把米。”
“怕什麼?我們這裡光是元嬰大圓滿就有七八位之多!更有玄天宗的韓立人韓長老親自壓陣,他可是成名已久的化神期大高手!那蘇楊再強,難道還能以築基期之力,翻天不成?”
聽到這些肆無忌憚的議論和充滿惡意的盤算,蘇楊心中冷笑連連,一股冰冷的殺意在心間凝聚。果然如此,戰無痕和厲無血不僅散播了消息,還刻意誇大渲染,將他形容成一個走了狗屎運、身懷重寶的肥羊,推到了風口浪尖,成為了所有貪婪者眼中的眾矢之的。那個所謂的“韓長老”,應該就是那幾道晦澀深沉氣息中最強的一道了,化神中期,確實是個麻煩。
“蘇兄弟,怎麼樣?有辦法嗎?上麵到底什麼情況?”李富貴見蘇楊久久不語,臉上神色變幻,心中更是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忍不住再次催促問道。
蘇楊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寒芒和決斷:“硬闖肯定不行,上麵至少有三十名元嬰中後期以上的修士,其中七八個是元嬰期大圓滿,氣息渾厚,非之前戰無痕等人可比。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化神中期的老家夥坐鎮,氣息如淵,不好對付。”
“化神中期?!還有七八個元嬰期大圓滿?!”李富貴腿肚子都有些發軟,差點一屁股坐回去,哭喪著臉道,“那……那咱們豈不是死定了?要不……咱們就在這下麵躲著?跟他們耗著?等他們等得不耐煩了,或者被其他事情引走了再說?”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蘇楊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個天真且被動的想法,他目光如電,掃視著這片空間那不斷蠕動扭曲的混沌氣流牆壁,大腦飛速運轉,“而且,你感覺到沒有?此地的能量正在緩慢流失,混沌海洋的旋轉也在變慢。源核被我取走,這片空間的根基正在動搖。遲早,上麵的人會發現異常。他們若是在上麵布下封鎖大陣,徹底封死這個出口,甚至引來更厲害的人物強行破開空間,那我們就被徹底困死在這裡,成了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那……那怎麼辦?”李富貴徹底沒了主意,眼巴巴地看著蘇楊,現在蘇楊就是他唯一的指望。
蘇楊沒有直接回答,他走到一側那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散發著令人心悸氣息的混沌壁障前,伸出手掌,掌心混沌符文隱現,輕輕按在那冰冷而粘稠的氣流之上。
“既然上麵走不通,那我們就從彆的地方出去。”蘇楊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冷靜和自信。
“彆的地方?”李富貴一愣,也看向那看起來堅不可摧、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壁障,胖臉上寫滿了懷疑,“這……這玩意兒能穿過去?蘇兄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感覺這牆壁碰一下都能把人的神魂給吸進去!”
“尋常的遁術、破陣符籙,甚至空間法寶,自然都無法穿透這由最精純混沌能量構成的壁壘。”蘇楊解釋道,同時心念高度集中,溝通著丹田內的混沌源核,“但這片特殊的空間,其存在本身,就是依托於混沌源核的力量。如今源核在我手中,與我初步相融,我便對構成這片空間的混沌能量結構,有了一定的、淺層的理解和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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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落下,丹田內的混沌源核似乎理解了他的意圖,再次分出一絲比頭發絲還要細微、卻蘊含著至高法則的本源之力,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悄然流淌而出,順著他手臂的經脈,最終彙聚於他按在壁障的掌心。
頓時,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他手掌接觸的那片原本狂暴混亂、如同沸騰粥鍋般的混沌壁障,如同被投入了一顆定海神珠,瞬間平靜下來!那蠕動的氣流變得溫順、有序,仿佛聽到了君王的號令,緩緩地、如同幕布被拉開般,向兩側均勻分開,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內部流光溢彩、充滿了未知與神秘氣息的幽深通道!通道四周是不斷生滅的混沌光暈,仿佛連接著另一個維度。
“這……這……”李富貴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對蘇楊這神乎其神的手段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已經超出了他對修真常識的認知範疇。
“走!這通道維持不了太久!”蘇楊低喝一聲,毫不猶豫地邁步踏入那流光溢彩的通道之中。通道內並非實體,腳踏上去有一種虛幻的質感,四周是飛速掠過的、如同萬花筒般的混沌景象,光怪陸離,仿佛行走在時間和空間的縫隙之中。
李富貴狠狠咽了口唾沫,壓下心中的震撼和一絲本能的恐懼,咬緊牙關,也緊跟著衝了進去。
就在兩人身影沒入通道後不過兩三息的時間,那被強行開辟出的通道入口便開始劇烈波動,周圍的混沌氣流重新變得狂暴,迅速合攏,恢複了原狀,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通道內部,蘇楊憑借著與源核之間那微妙的聯係,如同在茫茫大海中依靠燈塔指引,艱難地辨認和維持著方向,引導著兩人在這片由純粹混沌能量構成的奇異路徑中快速穿行。這個過程極其消耗心神和靈力,蘇楊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李富貴更是感覺如同在驚濤駭浪中乘坐一葉扁舟,四周那混亂的法則碎片和能量亂流不斷衝擊著他的護體靈光,讓他頭暈目眩,幾欲嘔吐,隻能拚命催動所剩不多的靈力死死跟在蘇楊身後。
與此同時,葬魔穀上方,氣氛已經劍拔弩張,達到了臨界點。
以玄天宗那位身著青色雲紋道袍、麵容清臒、長須飄灑、氣息深沉如古井寒潭的韓立人韓長老為首,七八位來自不同勢力的元嬰大圓滿修士隱隱站在最前方,如同群狼之首。他們身後,是二十多名眼神熾熱、摩拳擦掌的元嬰中後期修士,來自各方宗門和修仙家族,如同一群嗅到獵物氣息的鬣狗。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鉤子般,死死釘在那幽深仿佛通往九幽的地縫入口,一道道強橫的神念如同探照燈般不斷向下掃描,試圖穿透那混亂的引力場和依舊殘留的、令人不適的魔意,窺探下方的虛實。
“韓長老,那小子下去這麼久沒動靜,連之前那股驚人的魔氣都消散了,會不會已經死在裡麵了?被那魔頭反噬,屍骨無存?”一個身穿華麗金袍、來自某個以煉器聞名的修仙家族的築基大圓滿修士,忍不住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和懷疑,“或者……他會不會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底牌,已經從彆的隱秘出口跑了?”
韓立人雙目微闔,仿佛老僧入定,聞言眼皮都未抬,隻是那撫著長須的手指微微一頓,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稍安勿躁。老夫已以神念細細探查過此地空間結構,雖混亂駁雜,但能量脈絡彙聚之處,唯有此入口最為清晰劇烈,乃是此地氣機之樞紐。他若想出來,必經此地。耐心等候便是。若他當真福薄,死在了下麵,我等再下去搜尋遺寶也不遲。若是跑了……”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除非他能撕裂空間遠遁,否則,在這混沌墟界,又能跑到哪裡去?”
他話音剛落,眉頭忽然猛地一皺,那雙一直微闔的眼睛驟然睜開,精光爆射,如同兩道冷電,倏地轉向葬魔穀側翼的一片看似尋常的、布滿了暗紅色、如同凝固血液般怪石的山崖區域。
不僅是他,其他幾位感知最為敏銳的元嬰大圓滿,如一位身穿冰藍色宮裝、氣質冷冽如雪峰的女修,一位渾身肌肉虯結、氣血澎湃如烘爐的壯漢,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察覺到了異常,紛紛將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投向那裡。
隻見那片原本平靜的山崖處的空間,毫無征兆地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麵般劇烈蕩漾、扭曲起來!緊接著,在眾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那扭曲的空間中心如同水幕般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撕開一道口子,兩道身影一前一後,頗為狼狽地從那口子中踉蹌跌出,重重地落在布滿碎石的地麵上,激起一片塵埃。
正是臉色蒼白如紙、氣息紊亂不堪的蘇楊,以及幾乎虛脫、一出來就癱坐在地、如同離開水的魚般大口喘著粗氣的李富貴!
兩人的突然出現,方式如此詭異,地點如此出人意料,瞬間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冷水,引爆了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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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