崈禦師爺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後,渾濁的眼睛掃過他,淡淡道:“心要靜,身要空。記住,你不是去硬碰硬,是去當一根‘刺’,紮進他們最得意、最緊繃的那根弦上。弦一斷,戲就唱不下去了。”
徐舜哲深吸一口氣,努力讓有些紛亂的心緒平複下來。
師爺的話總是帶著玄機,但他明白核心意思:利用好自己的特殊性,製造混亂,而非正麵抗衡。
“我明白,師爺。我會見機行事。”
“臨安小子,”崈禦又轉向如同影子般立在徐舜哲側後方的李臨安,“護好他,也護好你自己。你那詭屍之身,在此地能量環境下也算個異數,未必全是壞事。”
李臨安沉默地點頭,灰白色的瞳孔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有絕對的專注。
另一邊,徐順哲已經換上了同樣的深色衣物,他正仔細地最後一遍核對塞海赫恩森提供的教堂地下結構圖,手指在某些通道和節點上劃過,時而停頓,低聲與塞海赫恩森交流幾句。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裡卻燃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光。
擺脫控製的渴望,以及對哈迪爾、對自身命運的憤怒,支撐著他此刻的精神。
塞海赫恩森結束了與徐順哲的交流,快步走到徐舜哲麵前,遞過來一個僅有指甲蓋大小、散發著微弱藍光的薄片。
“這是最後一次更新的戒力節點活動頻率圖,已經輸入到你們的接收器裡。記住,副機房的關鍵乾擾點在這裡——”
他指向徐舜哲手腕上一個不起眼的金屬護腕內側的虛擬投影,“這裡是能量流轉的樞紐,你的‘靈虛’效應若能在此處引發共振,足以讓廣場區域的戒鎖和聖痕感應網絡產生數秒的紊亂。這將是你們唯一的窗口期。”
徐舜哲鄭重地點頭,將那虛擬坐標牢牢刻在腦海裡。
數秒鐘,在那種環境下,短暫得如同流星劃過,卻又可能決定生死。
“時間到了。”塞海赫恩森看了一眼牆壁上跳動的時鐘,沉聲道。
“外部佯動小組已經就位,他們會製造幾起‘意外’,吸引部分戒衛教徒的注意力。通往預定入口的路徑也已確認相對安全。祝你們好運。”
沒有更多的豪言壯語,徐舜哲、李臨安、徐順哲三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決然。
他們跟在兩名負責引路的“燼滅之手”成員身後,迅速沒入了“樞紐”基地一條更為隱秘的出口通道。
通道狹窄而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陳年汙水的混合氣味。
隻有引路者手中光源發出的微弱光芒,照亮腳下坎坷不平的路麵。
徐舜哲能感覺到,越是靠近城市地下管網的核心,周圍環境中那種無形的、“戒律”的力量感就越發明顯,仿佛空氣都變得粘稠了些許。
然而,正如師爺所言,他這“靈虛”之體,對此並無尋常修士那種被壓製或需要運功抵抗的感覺,反而像是一塊投入水中的特殊石頭,引動著周圍能量的細微漣漪,自身卻不受浸潤。
他嘗試著更主動地去“感知”這些流過身體的能量,體會著它們固有的“序”。
徐順哲在前方低聲道:“跟緊,前麵有三個岔口,走左邊那個,中間和右邊的管道有最新的動態感應符文。”
他對這裡的熟悉程度,確實遠超圖紙。
李臨安則始終保持在徐舜哲側後方一步的距離,如同最警惕的守衛,周身那屬於詭屍的、略帶陰冷的氣息被收斂到極致。
但徐舜哲能感覺到,他時刻準備著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對此,李臨安隨手在當前位置釋放無紙符籙以防萬一。
經過一段無聲而疾速的行進,引路的“燼滅之手”成員在一個布滿苔蘚的金屬梯道前停下。
“從這裡上去,就是靠近教堂區域的舊泄洪道。再往前,我們就無法掩護了。按照計劃,三個小時後,無論成功與否,我們都會撤離這個接應點。”
徐舜哲點了點頭,低聲道:“謝謝。”
兩名成員默默行禮,隨即迅速消失在來的方向黑暗中。
攀上濕滑的金屬梯,推開一道偽裝成岩石的沉重暗門,三人踏入了一條更為寬敞、但依舊陰暗的磚石通道。
這裡的氣息與下麵又有所不同,隱隱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模糊的城市噪音,以及一種更加凝練、帶著莊嚴意味的能量波動。
“戒律核心副機房,在東側,距離這裡大約五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