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
檀香嫋嫋,驅散了連日來從朝堂上帶來的、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蘇毅翻過了最後一本由商鞅親手呈上的,關於“經濟肅正”行動的總結卷宗。
卷宗的最後一頁,沒有華麗的辭藻,隻有一串冰冷而又觸目驚心的數字。
查抄私設錢莊七百三十一座。
熔毀各地劣幣、舊幣共計三萬萬斤。
收繳金銀、珠寶、田契、商鋪,折合“大夏通寶”……九千餘萬。
這筆龐大到足以讓任何一個王朝都為之瘋狂的財富,在短短一個月內,便從那些盤根錯節的地方豪強手中,被粗暴地剝離,儘數彙入了帝國的心臟——大夏錢莊。
“陛下。”
張居正向前一步,他那總是緊鎖的眉頭,此刻終於舒展開來,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國庫……滿了。”
“大夏錢莊已在西楚、南越全境設立分行一百零八處,‘大夏通寶’已成唯一流通之貨幣。”
“百姓手持新錢,可於官辦錢莊兌換糧米油鹽,再無劣幣之憂,亦無豪商之欺。如今市麵平穩,萬民稱頌,皆感陛下天恩。”
這位為國事操碎了心的大夏戶部尚書,此刻看向蘇毅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以雷霆之勢,行霹靂手段。
短短數月,土地歸公,文字歸一,如今,連錢,也歸於帝王。
這位年輕的帝王,正在用一種超越時代理解的方式,將一個龐大帝國的每一寸血肉,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蘇毅神色平靜,隻是微微頷首。
財富,不過是數字。
他更看重的,是民心。
他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側,那位身穿廷尉官服,神情冷峻如冰的商鞅。
“傷亡如何?”
他問的是那些在“經濟肅正”中,負責執行任務的東廠、監察司與大理寺的人員。
“回陛下。”
商鞅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東廠番役,亡一百三十七人,傷三百二十人。”
“監察司密探,亡七十二人,傷一百八十人。”
“大理寺巡查官,亡三十一人,傷九十人。”
“所有陣亡者,皆已入殮,撫恤金已三倍下發。其家眷、子嗣,將由官府供養,直至成年。”
蘇毅沉默片刻。
他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宮外那片逐漸恢複生機的繁華都城。
“將他們的名字,都刻下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殿中每一個人的耳中。
“在壽春城外,立一座‘忠烈碑’。”
“朕要大夏的子民,世世代代,都記住這些為帝國新生而流血的人。”
商鞅和張居正身體皆是一震,眼中同時閃過動容之色。
帝王無情,是為霸業。
帝王有情,是為人心。
“臣等,代陣亡將士,謝陛下天恩!”二人齊齊跪倒在地。
就在此時。
一道如同影子般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禦書房的陰影角落。
他身形瘦削,穿著一身最普通的黑色武服,氣息收斂到了極致,若不仔細去看,幾乎會以為那裡空無一人。
聶政。
那位被召喚出來後,便奉命組建殺手組織“驚鴻”的絕世刺客,此刻正單膝跪地,頭顱低垂。
“啟稟陛下。”
他的聲音沙啞,如同兩片砂紙在摩擦,不帶任何感情。
“‘經濟肅正’期間,潛藏於西楚、南越故地的江湖勢力,多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