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州北境的風,帶著草原的腥氣與山穀的寒意,卷過塵土飛揚的官道。
蘇毅的大軍正以一種近乎蹣跚的速度前進,旗幟歪斜,士兵們步履沉重,仿佛隨時會散架。
這正是演給暗中窺伺的眼睛看的疲態。
隊伍綿延數裡,故意拉長的陣線暴露出無數破綻,像一塊熟透了卻無人看管的肥肉,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暗處,斥候的馬蹄聲悄然遠去,將這“大好消息”帶回給他們的主子。
一線天峽穀兩側,張遼和他麾下那百名精銳的並州狼騎早已潛伏多時,冰冷的鐵甲緊貼著冰冷的岩石,每個人的呼吸都壓抑到了最低。
箭在弦上,刀已出鞘,隻待獵物入網。
“來了!”
一名眼尖的狼騎低聲示警。
地平線上,煙塵驟起,黑壓壓的騎兵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來。
當先一人,身形彪悍,胯下黑馬,手中彎刀在日光下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正是北磐悍將,“血狼”巴圖。
“哈哈哈!大乾的廢物皇子,果然不堪一擊!”
巴圖遠遠望見蘇毅軍那副“狼狽”模樣,狂笑不止,眼中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他對身後的部眾揮舞著彎刀。
“兒郎們,隨我衝鋒!踏平他們,搶光他們的糧食和女人!”
“嗷嗷嗷!”
三千北磐精騎發出野獸般的嚎叫,馬蹄聲瞬間密集如暴雨,朝著蘇毅看似不堪一擊的軍陣直撲而來!
接戰的瞬間,蘇毅軍的前陣果然“一觸即潰”。
士兵們丟盔棄甲,慌不擇路地向後奔逃,場麵混亂不堪。
巴圖更是得意,縱馬狂奔,彎刀所過之處,血肉橫飛,他要親手砍下那廢物皇子的頭顱。
北磐騎兵如同燒紅的刀子切入黃油,長驅直入,眼看就要將蘇毅的中軍徹底鑿穿。
然而,就在巴圖衝得最深,自覺勝券在握之時,異變陡生!
“轟!轟!”
幾聲悶響,道路兩側預先埋設的簡易爆炸物被引燃,雖然威力不大,卻騰起滾滾濃煙,驚得戰馬嘶鳴不已。
緊接著,刺鼻的硫磺與桐油氣味彌漫開來。
“放火!”
蘇毅冷靜的聲音穿透混亂的戰場。
早已準備好的火箭射向道路兩側潑灑了桐油的草叢與灌木。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眨眼間,兩條火龍便在北磐騎兵隊伍兩側熊熊燃起,將他們困在狹窄的官道中央。
烈焰、濃煙、戰馬的驚嘶、士兵的慘叫,交織成一片地獄般的景象。
“不好!中計了!”
巴圖臉色劇變,終於意識到不對。
就在此時,一線天峽穀兩側,響起了密集的弓弦震動聲。
“放箭!”
張遼冰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告。
咻咻咻——!
箭矢如同烏雲般覆蓋而下,精準地射向擁擠在官道上的北磐騎兵。
人仰馬翻的慘叫聲瞬間響徹山穀。
狹窄的地形、燃燒的火焰、突如其來的箭雨,讓這些草原上的驕兵悍將徹底陷入了混亂與恐慌。
戰馬受驚亂竄,互相衝撞,許多騎兵甚至不是死於箭矢,而是被自己人的馬蹄踩踏而亡。
“穩住!都給我穩住!”
巴圖目眥欲裂,揮舞著彎刀砍翻一個擋路的己方士兵,試圖重整秩序。
但他身邊的親衛隊也被箭雨壓製,根本無法有效組織反擊。
兩側山壁上的箭矢仿佛無窮無儘,每一波攢射都帶走數十條生命。
“衝!跟我衝出去!”
巴圖知道不能再等,他咆哮著,調轉馬頭,準備率領殘餘的親衛,強行從蘇毅軍看似薄弱的正麵陣線突破。
隻要衝出這片死亡峽穀,他們就能重獲生機。
峽穀出口處,蘇毅立於一麵殘破的王旗之下,麵色沉靜如水。
身邊的“老弱殘兵”們早已被眼前的血腥場麵嚇得麵無人色,但看到主帥如此鎮定,竟也強撐著沒有崩潰。
“弓箭手,拋射,阻斷通路!”
“長槍兵,結陣,堵死缺口!”
一道道命令清晰地從蘇毅口中發出,條理分明,沒有絲毫慌亂。
他甚至親自拔出佩劍,指向巴圖即將衝擊的方向。
“親衛營,隨我上前!”
他竟要親自帶隊,迎擊凶名赫赫的血狼巴圖!
這份遠超常人的勇氣與鎮定,讓周圍的士兵們也受到了感染,恐懼中竟生出一絲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