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壓境,黑色的潮水漫過原野,旌旗如林海般起伏,綿延十數裡,直抵天際線。
十五萬蘇毅麾下精銳,殺氣凜然,兵戈映日,寒光懾人。
新晉東征大元帥薛仁貴居中調度,其子薛丁山、其妻樊梨花分列左右,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刃,鋒芒直指大炎國東境的咽喉——飛蝗關。
那關隘依山而建,牆體斑駁,透著久經風霜的滄桑,宛如一頭巨大而沉默的石獸,匍匐在大地之上,睥睨著來犯之敵。
隨著大軍的步步緊逼,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彌漫開來,仿佛連空氣都變得凝重,天邊的流雲也染上了一層鐵與血的沉鬱色澤。
飛蝗關守將,乃是大炎國東部大將秦虎。
此人身形魁梧,麵容粗獷,一身重甲,立於高聳的關樓之上,手掌按著冰冷的垛口石塊,眺望著遠方那片移動的黑色森林。
他聽著親兵的回報,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
蘇毅?不過是荒州僥幸爬起來的泥腿子。
飛蝗關地勢何等險要,城高牆厚,易守難攻。
關內糧草堆積如山,兵卒個個精悍,他秦虎麾下,豈是浪得虛名。
這所謂的瑞王大軍,不過是來給他秦虎送功勞的。
帥旗下,薛仁貴白袍銀甲,麵容沉靜,眼神古井無波,並未因敵將的輕慢而有絲毫動容。
他並未急著下令攻打那堅固的關牆。
戰鼓聲響起,並非總攻的信號,而是挑戰的邀約。
秦虎在關樓上聽聞蘇毅軍派將挑戰,不由得冷笑出聲。
“區區流寇,也敢在本將軍麵前耀武揚威?不知死活!”
他大手一揮,當即派遣麾下心腹的先鋒裨將李豹出戰。
那李豹也是員悍將,使一柄沉重的開山大斧,胯下黑鬃馬,氣勢洶洶地催馬衝出關門,在兩軍陣前勒住韁繩,口中厲聲叫罵,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薛仁貴身側,其子薛丁山早已是躍躍欲試,英挺的眉宇間透著少年銳氣。
“父親,孩兒願往,取此賊首級,為我軍壯威!”
薛仁貴目光掃過兒子,見他戰意高昂,微微頷首,算是應允。
薛丁山大喜過望,一提手中那杆閃爍著寒光的畫杆描金戟,雙腿一夾馬腹,坐騎如離弦之箭般衝出本陣,直取陣前的李豹。
兩馬交錯,蹄聲急促如驟雨。
兵刃碰撞,發出“鐺”的一聲刺耳銳響,火星四濺。
李豹的開山大斧掄起來帶著呼嘯的風聲,力道萬鈞,直劈薛丁山麵門。
薛丁山身形靈動,側身輕易避過,手中畫杆描金戟卻如毒蛇出洞,變幻莫測,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斧來戟往,不過電光石火。
僅僅是第三個回合。
李豹還想變招,卻隻覺胸口一涼,一股劇痛瞬間傳遍全身。
他低頭看去,那杆畫杆描金戟的鋒刃已透甲而入。
“噗嗤!”
一聲悶響,李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薛丁山輕描淡寫地一戟挑落馬下。
薛丁山勒馬回旋,手臂一振,長戟順勢一甩。
一顆圓睜雙目、表情還凝固在驚愕瞬間的頭顱,便帶著血線衝天飛起,隨即如同破麻袋般,“噗通”一聲重重砸落在兩軍陣前的塵埃之中。
炎軍陣中頓時一片死寂,隨即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嘩然。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先鋒將軍,轉眼間便身首異處。
這突如其來的慘敗,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他們不少的傲氣,士氣明顯為之一挫。
關樓之上,親眼目睹此景的秦虎,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繼而鐵青。
“廢物!”
他怒吼一聲,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一把推開試圖勸阻的副將。
“竟敢斬我愛將!本將軍要親自將爾等碎屍萬段!”
怒火攻心之下,秦虎竟完全不顧戰場形勢與副將的苦勸,親自點起三千最為精銳的騎兵。
關門大開,他一馬當先,如同一股狂暴的黑色旋風,卷出關外,竟是要以三千騎兵衝擊蘇毅十五萬大軍的陣列,欲圖一戰定勝負。
三千鐵騎,馬蹄翻騰,卷起漫天煙塵,氣勢確實洶洶,殺氣騰騰地撲來。
中軍帥旗下,薛仁貴依舊穩坐如山,看著那衝出關來的秦虎,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動作從容不迫,緩緩伸手,從身旁親衛手中接過那張造型古樸、弓身泛著光澤的寶雕弓。
挽弓,搭箭,弓弦被緩緩拉開,直至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