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之內,空氣仿佛凝固。
賈詡遞上的那份薄薄的供狀,此刻在蘇毅手中卻重若千鈞。燭火搖曳,將“八皇子,蘇牧”四個字映照在他的瞳孔中,跳動不定。
蘇牧,他的八弟。
在蘇毅的記憶裡,這是一個溫文爾雅,終日與詩書為伴,對朝堂權柄毫無興趣的“賢王”。他待人和善,與所有兄弟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是皇子中最沒有威脅,也最容易被忽視的一個。
誰能想到,這張與世無爭的麵孔之下,竟是永生神教在這片大陸的庇護者?
這反差,比一線天峽穀的萬丈深淵,還要來得令人心悸。
“陛下,此事恐怕不簡單。”賈詡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打破了帳內的死寂。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洞察人心的寒光,“八皇子蘇牧,其母妃出身於前朝大族‘陳郡謝氏’。大乾立國,謝氏雖遭打壓,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其殘餘勢力與故舊門生,依舊盤根錯節,遍布朝野。他若與邪教勾結,所圖絕非一時之利,而是……顛覆大乾,重立新朝。”
“重立新朝?”蘇毅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上的供狀,發出極有節奏的輕響。他忽然笑了,笑聲不大,卻讓帳內的溫度驟然降了幾分。
“想借邪教的力?嗬,就怕他這條小舟,載不動這艘來自陰間的鬼船,最終引火燒身。”
他沒有絲毫的慌亂,這突如其來的驚天陰謀,非但沒讓他感到棘手,反而像是在一盤沉悶的棋局中,注入了令人興奮的變數。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目光落在版圖中央那座名為“長安”的城池上。
“既然他把爪子伸進了長安,朕,就親手幫他一根一根地剁乾淨!”
那平淡的語氣中,蘊含著不容置疑的絕對意誌。
一線天的戰場很快被清理乾淨。所有陣亡的華軍將士,都被一一收殮,以錦緞包裹,登記在冊,蘇毅下令要將他們的骨灰悉數帶回長安,以最高規格厚葬於英烈祠。而繳獲的無數兵甲物資,則由一支偏師連夜押運,送往東安省,用以充實嶽飛麾下蓄勢待發的北伐大軍。
一切處理完畢,蘇毅不再偽裝行程。
“傳令全軍,輕裝簡行,全速返回長安!”
一聲令下,龐大的隊伍如一條蘇醒的巨龍,朝著帝國的核心,疾馳而去。
……
與此同時,長安城。
表麵上依舊車水馬龍,繁華鼎盛。然而,在看不見的角落裡,一股詭異的暗流正在瘋狂湧動。
根據蘇毅早先傳回的密令,荀彧與張良主持內政,整個長安的防禦體係已是外鬆內緊。尋常百姓感受不到任何異常,但城狐社鼠、地痞流氓之流,卻驚恐地發現,往日裡熟悉的那些陰暗角落,似乎多了無數雙冰冷的眼睛。錦衣衛與東廠的探子,如一張無形的大網,悄然籠罩了全城。
八皇子府。
書房內,名貴的瓷器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化為一地碎片。
蘇牧那張一向掛著溫和笑容的臉,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全軍覆沒?‘鬼影’和黑衣護法,兩人被擒?蘇毅……蘇毅他怎麼可能做到!”
他收到了“一線天”傳來的密報,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精心策劃的絕殺之局,不僅沒能傷到蘇毅分毫,反而將自己耗費巨大代價請來的頂尖戰力,賠了個精光。
他沒想到,自己那個被天下人視為廢物的六哥,實力竟已恐怖如斯。
但他沒有時間恐懼,更沒有退路。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殿下不必驚慌。”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書房的陰影中傳來。
一名身披黑色鬥篷,氣息比之前的黑衣護法更加詭異、更加深沉的使者,緩緩走了出來。他似乎沒有重量,腳步落在名貴的地毯上,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一線天的失敗,不過是些許微不足道的損失。我教真正的殺招,從來不是這些凡夫俗子能夠理解的。”
使者攤開手,掌心之中,躺著一隻晶瑩剔???透的小瓶,瓶內,似乎有一縷微不可察的黑氣在遊動。
“此物,名為‘離魂之蠱’。”使者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它無色無味,無形無質,一旦釋放,可隨風擴散。中蠱之人,神智將被剝離,心中最原始的惡意與暴戾會被無限放大,他們會互相殘殺,視親朋為仇寇,視同胞為死敵。屆時,整個長安,都將化為人間煉獄。”
蘇牧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眼中爆發出病態的狂熱。
這才是他想要的!這才是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