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毅坐在桌案後,指尖有節奏地輕叩著桌麵,目光落在一份關於雲州各地秋收預估的簡報上。金穗稻的推廣,比他預想中還要順利。
沒有腳步聲,沒有風聲。
書房角落的陰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濃鬱得化不開。
五道身影,就那麼悄無聲息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仿佛他們本就是這片黑暗的一部分。
為首的真剛,依舊是那身萬年不變的黑袍,氣息內斂如淵。他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枚通體漆黑,卻有紫色電弧在內部流竄不休的晶石。
“主公,幸不辱命。”
那枚虛空雷晶,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蘇毅的目光從簡報上移開,落在那枚晶石上,眼神深邃。他沒有立刻去拿,而是看向真剛身後的幾人。
亂神的氣息略有不穩,滅魂的肩頭纏著嶄新的繃帶,上麵還隱隱滲著血跡,但她那雙桃花眼裡,卻閃爍著亢奮的光。
“受傷了?”蘇毅的聲音很平淡。
“一點小傷,不礙事。”滅魂搶著回答,還故意挺了挺胸脯,結果牽動了傷口,疼得她嘴角一抽,“碰上個不怎麼講道理的娘們,鬨了點不愉快。不過亂神動了動腦子,已經讓她自己頭疼去了。”
亂神上前一步,將事情的經過,包括那本假日誌,血夫人的算計,以及真日誌的內容,言簡意賅地彙報了一遍。
“……血夫人以鬼市為‘籠’,以自身為‘鎖’,鎮壓著一扇通往未知之地的‘門’。她想利用我們,去處理門後的東西。屬下等人將計就計,毀了她的血池根基,破了她的陣法。如今,那扇‘門’的封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不穩定。她若不想被反噬,自會來尋主公。”
蘇毅靜靜地聽著,手指停止了叩擊。
一個以道源境強者為食,背後連接著未知深淵的“活物”?一個為了鎮壓它而建立起一片法外之地的血夫人?
這潭水,比他想象中要深。
“還有一個。”滅魂忽然插嘴,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嫌棄與好奇的古怪表情,“主公,您這次召喚來的那個白衣服的……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我們從地洞裡出來,他非要自己走牆,‘duang’一下,在牆上開了個門就走了,一句話都沒說。怪得很。”
蘇毅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西門吹雪。
他當然知道。
係統召喚出人傑的瞬間,他便已知曉。隻是沒想到,出場的方式竟是如此……彆致。
看來,這是一個比六劍奴加起來還要孤僻的存在。
“知道了。”蘇毅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他伸出手,將那枚虛空雷晶拿了起來。
晶石入手冰涼,內裡蘊藏的狂暴雷霆之力,仿佛隨時都能掙脫束縛,將方圓十裡夷為平地。
“你們做得很好。”蘇毅的目光掃過五人,“先下去療傷休整。”
“遵命。”
五道身影躬身行禮,再次化作陰影,悄無聲息地退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書房內,重歸寂靜。
蘇毅摩挲著手中的虛空雷晶,感受著那股純粹的毀滅性能量,他沒有猶豫,直接對門外傳令:“去天工坊,傳魯班先生過來。”
……
一刻鐘後,一陣急促得近乎奔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房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一個須發皆白,衣袍上還沾著幾塊油汙的老者,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主公!您找老朽?”
魯班的雙眼亮得嚇人,他手裡還攥著半張圖紙,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支炭筆,顯然是從某個關鍵的設計環節被直接拉過來的。
“魯班先生,你要的東西,我拿到了。”
蘇毅將手中的虛空雷晶,輕輕放在了桌案上。
“嗡。”
晶石與桌麵接觸的刹那,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一縷細小的紫色電弧跳躍而出,將桌角一塊用於鎮紙的玄鐵,瞬間燒熔了一小塊,化作鐵水滴落在地。
魯班的呼吸,停滯了。
他那雙明亮的眼睛,死死地釘在了那枚晶石上,再也挪不開分毫。他臉上的表情,在短短數息之內,完成了從驚訝,到狂喜,再到癡迷的轉變。
他幾步衝到桌案前,卻沒有立刻伸手去拿,而是像在欣賞一件絕世的藝術品。他伸出乾瘦卻無比穩定的手,指尖在距離晶石一寸的地方懸停,感受著那股逸散出的雷霆氣息,身體因極致的興奮而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