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金陵城,徹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自從蘇毅入主之後,金陵便開始實行宵禁。一到戌時,街上便再無一個行人。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燈火都熄滅了大半。
隻有一隊隊手持火把,腰佩長刀的玄甲軍士卒,在空曠的街道上,來回巡邏。
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和甲葉碰撞的鏗鏘聲,是這寂靜的夜裡,唯一的聲音。但在這聲音的間隙裡,似乎還有某些更深沉的東西在湧動,那是潛藏在陰影中的殺機,和早已張開的羅網。
左丞相府。
此刻,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
張居正正伏在案前,批閱著如山般的公文。
清丈田畝,整頓吏治,推行新法……千頭萬緒,都需要他來拍板定奪。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手中的狼毫筆,飛速地移動著。
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名身材高大的護衛。
這是蘇毅特意從禦林軍中,挑選出來的高手,專門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然而,就在這時。
書房外,那原本平靜的夜色中,忽然傳來了一絲極其輕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異動。
仿佛是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又像是一片羽毛飄落在蛛網之上。
但那兩名護衛,卻同時臉色一變。
“誰!”
其中一人厲聲喝道,同時抽出了腰間的佩刀,護在了張居正的身前。
張居正也停下了手中的筆,眉頭微微皺起,抬起頭,看向了窗外。
“有刺客?”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慌亂。他深吸一口氣,心中卻了然:陛下布的局,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
仿佛,他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相爺小心!”
護衛話音未落。
“噗!噗!”
兩聲輕響。
窗戶紙上,突然出現了兩個小孔。
緊接著,那兩名天罡境的護衛,身體猛地一僵,隨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何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的眉心處,都插著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
針上,泛著幽藍色的光芒,顯然淬了劇毒。
一擊斃命!
張居正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雖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能如此輕易地,無聲無息地殺死兩名天罡境高手,來人的實力,絕對非同小可!
“桀桀桀……”
一陣如同夜梟般的怪笑,從房梁之上傳來。
緊接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飄落在了書房中央。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臉上帶著青銅鬼麵的男人。
他手中,提著一柄薄如蟬翼,卻散發著森然寒光的長劍。
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氣,混合著濃鬱的血腥味,瞬間籠罩了整個書房。
“你,就是張居正?”
鬼麵男人的聲音,沙啞而又難聽,像是兩塊鐵片在摩擦。
張居正看著他,緩緩地站起身。
他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氣度,卻沒有絲毫的減弱。他看著對方,眼神中沒有恐懼,反而帶著一絲淡淡的憐憫。
“閣下是何人?為何深夜闖我府邸,殺我護衛?”
“殺你的人。”鬼麵男人冷冷地說道,“有人花錢,買你的命。記住,取你性命者,‘鬼影樓’,鬼見愁!”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身影,動了。
快!
快到了極致!
空氣中仿佛響起了一聲布帛撕裂的尖嘯,常人的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到他的動作。
隻能看到一道黑色的殘影,和一抹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劍光,如同毒蛇吐信般,直刺張居正的咽喉!
全力一擊!劍未至,森寒的劍氣已經讓張居正的皮膚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麵對這必殺的一劍,張居正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恐懼。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甚至都沒有看向那致命的劍鋒,而是看向了鬼見愁身後的那片陰影。
就在那劍尖,即將觸碰到他皮膚的刹那。
異變,陡生!
“鐺!”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憑空響起。
那聲音不大,卻異常沉悶,仿佛將鬼見愁那石破天驚的一劍所有的力量,都吸收得乾乾淨淨。
一把黑色的,造型古樸的繡春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張居正的身前,精準地格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劍。
緊接著,一道身影,如同從陰影中剝離出來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張居正和鬼見愁之間。
來人同樣一身黑色勁裝,身材挺拔,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
正是錦衣衛指揮使,沈煉!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