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之內,陷入了一種由恐懼編織的死寂。
冷風卷著城外愈發濃鬱的血腥氣,穿過宮牆的箭垛,發出鬼哭般的嗚咽。那座曾經象征著西楚最高權力的殿堂,此刻像是一座被世界遺忘的孤島,隻剩下風聲與遠處傷兵斷斷續續的哀嚎。
宮牆外,景桓的大軍已經放棄了攻打,緩緩退去,重新彙入了城內那片名為“絕望”的海洋。
而宮牆內的禁衛軍們,則像是被凍僵的石雕,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們緊握兵器的手因脫力而微微顫抖,眼神空洞地望著城外那個魔神的身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他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抵抗?
向誰抵抗?向城外那個一戟就能劈開國門的魔神嗎?
他們親眼看到,景桓的大軍,那支剛剛還與他們殺得血流成河的“叛軍”,此刻正隊列整齊地,朝著南門的方向,擺出了一副……迎接審判的姿態。
連西楚最後的戰將景桓都放棄了。
他們還有什麼理由堅持?為了王座上那個已經嚇得屎尿齊流、渾身散發著惡臭的瘋王嗎?
一名禁衛軍統領,嘴唇哆嗦著,他看了一眼城外那片緩緩壓近、帶來無儘死亡氣息的黑色洪流,又回頭瞥了一眼腳下那癱軟如爛泥、口中還喃喃自語著“彆殺我”的楚王熊拓。忠誠、榮譽、職責……這些曾經銘刻於心的詞彙在他腦中盤旋一瞬,便被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恐懼碾得粉碎。
t為這樣一個廢物陪葬?不值得!
他緩緩鬆開緊握刀柄的手,任由那柄跟隨他多年的佩刀墜落在地,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這聲音,仿佛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成了投降的號角。
“當啷!”
“哐當!”
兵器落地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迅速在整個宮牆上蔓延開來。最後的抵抗力量,在無聲中,宣告瓦解。
就在這時,一道陰惻惻的、尖細的聲音,仿佛從九幽地府傳來,在眾人身後響起。
“諸位,還要為這個連褲子都穿不穩的廢物,賠上全家性命嗎?”
眾人猛地回頭,隻見宮殿的巨大陰影之下,曹正淳如同從黑暗中生長出來一般,悄然現身。
他依舊是一身整潔的宦官服飾,纖塵不染,與周圍的狼藉格格不入。臉上掛著那標誌性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陰柔笑容。
在他身後,數十名眼神銳利如刀的東廠番役如鬼魅般肅立,他們身上那股凝練的殺氣,讓周圍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在他們腳邊,幾具宮中巡邏衛兵的屍體喉嚨洞穿,無聲地訴說著他們是如何進來的。
禁衛軍統領看著曹正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卻隻摸到一片空蕩,臉上露出了驚駭與迷茫交織的神色。“曹總管,你……”
曹正淳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走到了癱倒在地的熊拓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他伸出穿著雲紋錦靴的腳,輕輕地,用鞋尖踢了踢熊拓那張沾滿了涕淚與汙穢的臉。
“陛下,該上路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和一種大局已定的審判感。
“不……不要殺我……曹愛卿!救我!快救我啊!”
熊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手腳並用地往前爬,想要抱住曹正淳的腿,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求饒聲。
那副醜態,讓周圍所有曾經對他跪拜效忠的禁衛軍,都下意識地彆過了頭,臉上寫滿了鄙夷與厭惡。
曹正淳“嗬嗬”一笑,笑聲在寂靜的宮門前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他緩緩蹲下身,湊到熊拓的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如同情人般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