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
當這兩個字從蘇毅口中吐出,以一種平靜卻不容置疑的口吻回蕩在禦書房時。
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抽空。
荀彧、張居正、商鞅、魯班,這四位剛剛還因“三軌同風”而心神激蕩的帝國重臣,此刻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那是一種,凡人仰望神明開天辟地時的,極致駭然與迷茫。
如果說,“攤丁入畝”是重塑了帝國的經濟基礎。
那麼,“書同文,車同軌”就是鍛造了帝國的骨骼經絡。
而“科舉”……
這是要直接創造帝國的靈魂!
它將徹底顛覆千百年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鐵律!
它將給予天下所有黔首布衣一個機會,一個真正能夠憑借自身才學,一步登天,執掌權柄的機會!
這是一把無形的利劍,要斬斷的,是盤踞在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了無數代人的……門閥世家的統治根基!
“陛下!”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荀彧。
他出身士族,卻心向王道,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件事背後所蘊含的恐怖阻力與偉大意義。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甚至帶上了一絲哭腔。
“陛下此策,若能功成……乃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不朽聖舉啊!”
“臣,荀彧,請為陛下主持第一屆科舉大典!縱粉身碎骨,亦要為我大夏,選拔出第一批不問出身的國之棟梁!”
他再度跪倒在地,行五體投地之大禮,那寬大的儒袍鋪在冰冷的地麵上,如同朝聖者最虔誠的鋪墊。
張居正緊隨其後,他那張剛毅的臉上,肌肉在微微抽動,眼中燃燒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熱的火焰。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個徹底擺脫了門閥掣肘,政令通達,人才輩出,中央集權達到極致的,理想中的帝國形態!
科舉,就是實現這一切的最完美的工具!
“陛下聖明!”張居正的聲音鏗鏘如鐵,擲地有聲,“然此事,必遭天下世家瘋狂反撲!其洶險,十倍於‘攤丁入畝’!”
“臣,張居正,請為陛下之‘科舉’,執宰相之權,掌監察之刀,蕩平一切阻礙!”
“凡敢於阻撓科舉大典者,無論其位多高,無論其名多望,臣,必請王命,誅之!”
就連一向隻關心律法的商鞅,此刻那雙冰冷的眼眸中,也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他猛然上前一步,用他那平直無波的語調,說出了石破天驚的話。
“陛下,臣以為,當立《科舉法》!”
“凡科舉之中,舞弊者,斬!”
“凡考官泄題、徇私者,斬!”
“凡士族門閥,以威逼利誘,阻礙寒門學子應試者,以叛國罪論,滿門抄斬!”
這位酷吏,用他最擅長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對這項製度的最高敬意——為它,配上最嚴酷的刑罰!
蘇毅看著下方三位文臣的反應,心中豪情萬丈。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的,就是這些華夏頂尖人傑,發自內心地理解並擁護他的宏偉藍圖,然後用他們畢生的才華與熱情,去將這張藍圖,變成現實!
“都起來。”
蘇毅緩緩起身,聲音平靜,卻充滿了安定人心的力量。
“朕知道,此事艱難。”
他走到三人麵前,將他們一一扶起。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那些所謂的世家大儒,嘴上喊的是聖賢之道,心裡想的,卻是壟斷知識,愚弄萬民的生意。”
“朕要辦官學,要開科舉,就是要砸了他們的飯碗,斷了他們的傳承。”
“他們,會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瘋狂。”
荀彧麵露憂色:“陛下所言極是。辦學易,但師從何來?我等雖在壽春強推新文,然放眼整個西楚,甚至大夏故地,能為師者,依舊是那些心懷舊學的腐儒。讓他們去教陛下欽定的新學,恐非真心……”
張居正也接口道:“其二,在於錢糧。建立官學,耗費巨大。紙張、筆墨,對於尋常百姓而言,更是奢侈之物。我大夏雖連番大勝,但國庫亦非無限,全麵鋪開,恐難以為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