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舊王宮。
如今,這裡已經掛上了“大理寺”的牌匾。
曾經歌舞升平的殿宇,被改造成了一間間堆滿卷宗的檔案室,空氣中彌漫著墨跡與陳年竹簡混合的獨特氣味。
狄仁傑手持亢龍鐧,站在一間巨大的檔案室中央。
他的麵前,是三千七百四十二份卷宗,堆積如山。
每一份卷宗,都代表著一個在壽春城破後,被監察司或東廠處決的亡魂。
一名從玄甲軍中抽調而來、眼神銳利的年輕軍官正向他彙報。
“狄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將所有卷宗按‘事由’、‘執行人’、‘證據鏈’三個標準進行了初步分類。”
“其中,證據確鑿,罪大惡極者,共計兩千一百一十五人。”
“事出有因,但證據不足,存在‘聽風捕影’嫌疑者,共計一千零九十三人。”
“而剩下的五百三十四份卷宗……”
軍官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證據鏈嚴重缺失,甚至隻有告發人的一麵之詞,極有可能……是冤案。”
狄仁傑的麵色沒有絲毫變化,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古井無波。
他隻是伸出手,在那五百三十四份卷宗上,輕輕拂過。
“陛下要的,是公道。”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凡枉殺者,必追其責。”
“凡構陷者,必受其刑。”
“亢龍鐧在此,上審公卿,下查酷吏。告訴下麵的人,放手去查,任何阻力,本官一力擔之!”
“是!”
年輕軍官的眼中,迸發出狂熱的敬仰。
他知道,一場席卷大夏內部執法體係的風暴,已經拉開了序幕。
而這一切,都源於那位端坐於九天之上的年輕帝王。
他不僅要開疆拓土,更要在這片他親手打下的江山上,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朗朗乾坤!
……
與此同時。
北元,王庭金帳。
草原的雄鷹在蒼穹上盤旋,金帳之內,氣氛卻壓抑得仿佛凝固的牛油。
北元大汗,博爾忽,這位曾經憑借彎刀與鐵騎,讓周邊諸國聞風喪膽的草原雄主,此刻正死死地盯著跪在下方的探子,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你再說一遍!”
“西楚……亡了?”
他的聲音沙啞,如同兩塊粗糙的石頭在摩擦。
那名探子渾身抖如篩糠,顫聲道:“回……回大汗,千真萬確!半月之前,大夏主帥白起破城,西楚國君熊完自焚,壽春……壽春城內,所有世家貴族,儘數被屠!”
“京觀!那蘇毅,築起了一座高達百丈的京觀!”
“屠儘貴族?築京觀?”
金帳之內,一片嘩然。
一名身材魁梧如熊的萬夫長猛地站起,怒吼道:“那蘇毅就是個瘋子!屠城,他就不怕西楚之地處處反叛,將他那幾十萬大軍活活拖死在裡麵嗎?”
探子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帶著極致的恐懼。
“不……沒有反叛……”
“那蘇毅,在屠儘貴族之後,頒布了一道……一道名為《授田令》的國策。”
“他將所有從貴族手中沒收的田地,全部分給了那些一無所有的泥腿子!!”
“如今的西楚,非但沒有叛亂,反而……反而萬民歸心!那些分到地的農夫,自發地為大夏軍看守城池,抓捕亂黨!他們……他們都稱蘇毅為……聖君!”
轟!
《授田令》!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狠狠劈在金帳內所有北元貴族的頭頂!
他們或許不懂什麼複雜的政治,但他們能聽懂這道命令背後那簡單粗暴的邏輯!
殺了有錢人,把錢分給窮人!
然後,窮人就會擁護他,為他賣命!
這……這是何等惡毒,卻又何等有效的陽謀!
大汗博爾忽的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回了虎皮大椅上,眼神瞬間變得空洞。
他怕的不是白起的屠刀,不是呂布的畫戟。
他怕的,是這道《授田令》!
北元看似強大,但內部同樣充滿了壓迫。他們這些大貴族,占有著最大片的草場,最肥美的牛羊,而底層的牧民,同樣食不果腹。
若是蘇毅的大軍打過來,將他們這些貴族也築成京觀,然後把草場分給那些窮苦的牧民……
博爾忽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