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空氣仿佛凝固。
張居正與魯班跪伏在地,身體僵硬,久久未能起身。
蘇毅那番話,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諭,每一個字都帶著開天辟地的宏偉,也帶著足以壓垮一個帝國的恐怖重量。
用鋼鐵和水泥,鋪設一條橫貫大陸的通天馳道!
這等瘋狂的念頭,在他們的認知裡,唯有神魔才能做到。
良久,魯班第一個回過神來,他那高大的身軀因為極致的激動而劇烈顫抖,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癡迷。
他猛地抬頭,聲音嘶啞,不像是請示,更像是確認一個夢境。
“陛下!臣……臣現在就去繪製圖紙!十日!不,五日之內,臣定將最詳儘的馳道營造方案,呈於陛下禦前!”
作為一個究極的工匠,金錢與人力,從來不在他的第一考慮範圍。
他看到的,隻有那一條將流芳萬古,承載著帝國榮耀與未來的不朽奇跡!
然而,戶部尚書張居正,此刻卻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
他緩緩抬起頭,那張總是因為國事而緊鎖眉頭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近乎絕望的蒼白。
“陛下……”
他的聲音乾澀,充滿了掙紮。
“臣……與工部、戶部諸官吏,連夜核算過。”
“若依陛下所言,修建一條自壽春至北境長城的‘鋼鐵馳道’,全長約三千裡。”
“僅‘大夏鋼’一項,所需便是一個天文數字,足以將‘經濟肅正’中查抄的所有鐵器熔煉一空,尚且不足三成。”
“水泥、石料、人力……更是難以估量。”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那個足以讓任何帝王都為之變色的結論。
“若強行推動此計,不出三月,國庫……將徹底耗空。”
“屆時,軍餉、官俸、民生……帝國的一切,都將停滯。”
“此舉,無異於自斷國脈啊,陛下!”
張居正說完,便重重地將頭顱叩在冰冷的金磚地麵上,他已經做好了觸怒龍顏的準備。
作為帝國的錢袋子,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好不容易充盈起來的國庫,被一個看似不可能實現的瘋狂計劃所吞噬。
禦書房內,再次陷入死寂。
魯班那狂熱的眼神,也因為張居正這番話而稍稍冷卻,他雖然不懂經濟,卻也明白“國庫耗空”四個字意味著什麼。
蘇毅端坐於龍椅之上,神色沒有半分變化。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跪伏在地的兩位重臣,如同看著兩顆在他棋盤上,各自展現著不同屬性的棋子。
“張卿。”
他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你說的,都對。”
張居正渾身一震,猛地抬頭。
“但是,”蘇毅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你看的,是‘賬簿’。”
“而朕看的,是‘天下’。”
他緩緩起身,踱步到張居正麵前,那雙幽深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
“朕問你,國庫裡的金銀,是冰冷的金屬,還是流動的血液?”
張居正一愣,下意識道:“是……是金屬。”
“錯!”
蘇毅的聲音陡然提高,如洪鐘大呂,震得張居正心神劇顫!
“在朕的大夏,它必須是血液!”
“堆在國庫裡,它就是死的!朕要讓它流淌起來!流遍帝國的每一寸土地,滋養朕的子民,鑄就朕的江山!”
他轉身,目光掃過魯班。
“朕的錢,不是用來在賬簿上增加一個漂亮的數字。”
“朕的錢,是要變成道路,變成學院,變成兵甲,變成秩序!”
“變成,支撐起我大夏萬世基業的……龍骨!”
蘇毅張開雙臂,一股無形的、君臨天下的霸氣,充斥著整座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