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魏郡官倉。
新築的巨大糧囤如同連綿的丘陵,在陽光下泛著草秸乾燥的金黃。袁紹錢廣進)在一眾僚屬簇擁下視察,指著囤頂感慨:“有糧在手,心裡才踏實!再熬兩個冬,待那水排機遍立冀州……”
話音未落!
“狗官!還我田地!”糧囤陰影處,十數名衣衫襤褸的“流民”驟然暴起!袖中短弩寒光連閃,勁矢如毒蜂直撲袁紹!
“保護主公!”護衛統領眭元進厲吼拔刀,擋在袁紹身前!
噗噗噗!
血花在眭元進胸膛爆開!他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混亂的煙塵中,一名身著低級典吏服色、一直低眉順眼的隨行文員,袖中滑出一柄淬藍的匕首,如同鬼魅般貼近袁紹後心!匕首的尖端,閃著一點幽藍的死亡寒芒!
冀州,魏郡,鄴城東郊。初夏的陽光已帶上了幾分灼熱,毫不吝嗇地傾瀉在鄴城東郊新落成的巨大官倉區。一眼望去,數十座新夯築的、如同小山丘般的巨大糧囤排列整齊,覆蓋著厚厚乾燥的草秸頂蓋,在陽光下泛著溫暖而富足的金黃色澤。空氣中彌漫著新收粟米特有的乾燥甜香,混合著泥土和草秸的味道,構成一幅象征著豐收與穩定的畫卷。
這是袁紹錢廣進)推行新法後,集中資源、設立“常平倉”體係的核心成果之一。有了這些囤積如山的糧食,才能真正掌控冀州命脈,賑濟災荒,調控糧價,支撐他龐大的軍隊和未來的爭霸藍圖。
袁紹錢廣進)今日心情頗佳。他身著華貴的玄色錦袍,外罩一件象征州牧權威的絳紫色披風,在沮授、田豐、審配等核心幕僚以及數十名披甲持銳的悍勇親衛簇擁下,緩步行走在糧囤之間寬闊的夯土道上。親衛統領眭元進如同一頭時刻警惕的棕熊,按著腰間的環首大刀,寸步不離地跟在袁紹左後方,銅鈴般的虎目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好!好啊!”袁紹錢廣進)停在一座最大的糧囤前,指著那高聳的囤頂,臉上帶著躊躇滿誌的笑意,聲音洪亮地對身旁的沮授等人說道,“公與,元皓,看看這些糧食!這才叫底氣!這才是根基!手裡有糧,心中不慌!古人誠不我欺!”
他深吸一口那帶著穀物芬芳的空氣,仿佛嗅到了權力的實質味道,繼續暢想道:“待沮監造沮授也負責督造水排)那邊的水排機在冀州各大礦場、冶坊推廣開來,鐵料產量大增,我們就能打造更多精良兵甲!再等兩個冬天,新法徹底紮下根,那些不識抬舉的豪族也已被消化乾淨……到那時,冀州鐵騎,必能踏平……”
錢廣進的話語裡充滿了屬於前世商界強人的規劃藍圖和對未來的勃勃野心,卻渾然不知,就在這象征著“穩定”與“未來”的巨大糧囤投下的濃重陰影裡,死神已悄然張開了冰冷的爪牙!
“狗官!還我田地!”一聲淒厲怨毒、如同夜梟啼鳴般的嘶吼,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糧倉區祥和的空氣!
就在袁紹錢廣進)側前方一座糧囤的巨大陰影邊緣,十數名原本蜷縮在草垛旁、衣衫襤褸、麵黃肌瘦,如同乞丐般的“流民”,猛地掀開了蓋在身上的破草席,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驟然昂起了頭顱!
他們的眼神在瞬間褪去了麻木和卑微,隻剩下刻骨的仇恨和瘋狂!動作更是快如鬼魅!沒有絲毫猶豫,十幾人同時抬起手臂,寬大的破袖之中,赫然是早已上弦待發的精鋼手弩!黝黑的弩臂在陽光下泛著無情的金屬冷光!
“保護主公——!”眭元進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他反應快到了極致!幾乎在“流民”暴起的瞬間,魁梧如鐵塔般的身軀已猛地橫跨一步,用自己寬闊的後背,死死護住了袁紹的前胸要害!同時右手閃電般拔出腰間的環首大刀!
然而,太近了!也太快了!
嘣!嘣!嘣!機括震動的密集脆響連成一片!十數道烏光破空而至!如同毒蜂炸巢!目標隻有一個——袁紹!
噗!噗!噗!噗!令人頭皮發麻的利刃入肉聲悶然響起!絕大部分弩矢,都被眭元進那堵肉牆般的身軀結結實實地擋了下來!血花如同不要錢般在他寬闊的胸膛和後背猛烈爆開!瞬間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他雄壯的身軀猛地劇震,如同被巨錘連續轟擊!
“呃啊——!”眭元進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吼,雙目瞬間赤紅!他竟憑著非人的意誌和對袁紹的絕對忠誠,沒有倒下!反而雙手握緊大刀,如同一頭發瘋的怒獅,帶著滿身的弩矢和潑灑的鮮血,朝著那些剛剛發射完手弩、正在慌不迭重新上弦裝填的刺客撲去!他要為袁紹爭取哪怕一息的時間!
“有刺客!”“護駕!護駕!”“殺!”倉促的怒吼聲、拔刀聲、刀劍碰撞聲、士兵的慘叫和刺客的嘶吼瞬間響徹雲霄!整個糧倉區徹底炸開了鍋!
袁紹錢廣進)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刺殺驚得魂飛魄散!前一秒還在指點江山、暢想霸業,下一秒便是弩箭破空、血花飛濺!強烈的衝擊讓他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鉗扼住了他的喉嚨!他甚至能聞到眭元進那噴濺出的滾燙鮮血散發出的濃烈鐵鏽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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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幾名反應過來的親衛連拖帶拽地向後急退!混亂之中,腳下踉蹌,差點被自己的披風絆倒,形容狼狽不堪!什麼州牧威儀,什麼商界巨鱷的從容,在這死亡陰影麵前,都被徹底撕碎!他隻是一個被嚇懵了的胖子!
“擋住!擋住他們!”田豐須發皆張,嘶聲怒吼,拔劍加入戰團,試圖指揮混亂的親衛。審配則嚇得麵無人色,縮在一個糧囤後瑟瑟發抖。沮授還算鎮定,一邊被護衛拉著後退,一邊厲聲高呼:“結陣!保護主公!向倉門退!”
那些偽裝成流民的刺客極為悍勇,雖然被眭元進以命相搏阻了一瞬,又被反應過來的親衛纏住,但後續又有數人從其他糧囤陰影中躥出,手持短刀利斧,如同瘋狗般撲向袁紹!場麵混亂到了極點!
就在這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正麵的慘烈廝殺所吸引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如同潛伏在草叢中最致命的毒蛇,悄然從袁紹錢廣進)身側後方不起眼的隨行文員隊列中滑了出來!他一直低眉順眼,穿著低級典吏的青色袍服,手中捧著一卷文書,毫不起眼。在混亂爆發的瞬間,他也如同其他人一樣“驚慌失措”地向後縮了幾步。
然而,就在袁紹被親衛拉著後退、精神高度集中在正前方、後背空門大露的刹那!
這名“典吏”低垂的眼瞼猛地抬起!眼眸中再無半分驚惶,隻剩下冰冷刺骨的殺意!他捧著文書的右手袖口內,毫無征兆地滑出一柄通體黝黑、刃口泛著詭異幽藍光澤的狹長匕首!匕首的形狀如同毒蛇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