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的一聲“方醫生”,讓甄宓如墜冰窟!這個稱呼隻屬於21世紀手術台上的她!而“群星會”的密信卻如泥牛入海,鄴城已被圍成鐵桶。絕望中,江東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孫權和小喬用火藥炸開了礁石,也炸響了這個沉默千年的時代!
“方…醫…生…”
袁紹錢廣進)那氣若遊絲的三個字,如同三根帶著冰棱的鋼針,狠狠紮進甄宓方晴)的耳膜,瞬間凍結了她全身的血液,連左肩那劇毒弩箭帶來的灼痛與麻痹都仿佛消失了一瞬!
他知道了!他怎麼可能知道?!這個隻存在於她前世手術室無菌區的稱呼!這個在她靈魂深處與白大褂、無影燈、消毒水氣味緊密相連的身份烙印!竟然從這個躺在血汙與混亂中、離斷氣隻差一線的古人嘴裡,微弱地吐了出來!
巨大的驚駭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甄宓!她維持著撲倒的姿勢,身體僵硬如鐵,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袁紹渾濁卻帶著一絲奇異清醒的目光,透過額前散亂的發絲,死死鎖在她臉上,那目光裡有虛弱,有痛苦,有劫後餘生的悸動,但更深處,是一種洞悉了某種荒誕離奇真相後的…複雜與了然。
難道…這位“四世三公”的軀殼深處,屬於那個精明的私企小老板錢廣進的靈魂,早已識破了她的穿越者身份?是在她施行那驚世駭俗的“換血術”時,從她專注冷靜的眼神、精準穩定的手法中嗅到了異樣?還是更早以前,她改良的那些超越時代的衛生條例和簡易醫療器械,就引起了他的警覺?
這個念頭帶來的寒意,比那支淬毒的弩箭更令甄宓心膽俱寒。她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身處何地,忘了周圍的刀光劍影和瀕臨崩潰的混亂!
“夫人小心——!”顏良那如同受傷猛獸般的咆哮再次炸響!
一道淩厲的刀風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幾乎是擦著甄宓的後背呼嘯而過!“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一支射向她後心的冷箭被顏良揮刀格開,狠狠釘在旁邊的廊柱上,箭尾兀自嗡嗡作響!
劇痛和死亡的威脅瞬間將甄宓從驚駭的泥沼中拉回現實!她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刺痛讓她強行凝聚心神。現在不是探究身份暴露的時候!活下去!保住袁紹,保住袁譚,揭穿審配,守住這搖搖欲墜的鄴城!任何一步失誤,都是萬劫不複!
“顏將軍!清場!封鎖所有通道!一隻蒼蠅都不準放過!”甄宓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絕境中淬煉出的冰冷決絕。她不再看袁譚,右手閃電般從腰間針囊抽出兩支特製的金屬針筒——一支是強效廣譜抗蛇毒血清混合高濃度活性炭吸附劑用她收集的植物毒素反複實驗提純優化),另一支是新型的強效中樞神經興奮劑和血管收縮劑模擬後世腎上腺素效果)。她毫不猶豫地將血清針狠狠紮進自己左肩腫脹發黑的傷口邊緣,用力推注!又將另一支針劑隔著衣物,精準地刺入袁譚的頸側靜脈!
動作一氣嗬成,快如閃電,帶著外科醫生特有的冷靜與高效。那超越了時代的金屬注射器在昏暗燈光下閃過一道冷光。
“呃啊——!”針劑入體的瞬間,袁譚的身體猛地一挺,喉嚨裡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短促嘶鳴,眼球暴突,但隨即,那死灰般的麵色竟肉眼可見地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潮紅,抽搐的身體也猛地一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急促的喘息變得稍顯平穩了些。
甄宓自己肩頭那鑽心蝕骨的麻痹感也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傷口被強行激活的灼痛和血清生效帶來的輕微眩暈。她迅速拔針,看也不看,反手將空針筒狠狠擲向側後方回廊的陰影處,砸在木柱上發出一聲脆響!
“刺客在那邊!給我圍死!”顏良早已殺紅了眼,渾身浴血如同地獄魔神,長刀所指,身後親衛如同出閘猛虎,悍不畏死地撲向弩箭射來的方向!審配帶來的甲士在顏良的狂暴衝擊和這突如其來的刺客事件下,早已鬥誌渙散,被分割衝散。
“審正南!你豢養死士,刺殺主公與大公子,構陷夫人!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說!”沮授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須發皆張,厲聲怒斥,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劇烈顫抖。他指著那釘在柱子上的毒箭和仍在陰影中抵抗的刺客方向,字字如刀。
審配臉色慘白如紙,額頭冷汗涔涔。他萬萬沒想到,精心策劃的殺局,竟被一支不知從何而來的冷箭徹底攪亂,更被甄宓那匪夷所思的“妖術”和袁譚的“回光返照”打了個措手不及!此刻麵對沮授的指控和顏良親衛殺氣騰騰的圍逼,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沮授!你…你血口噴人!這刺客分明是那妖婦同黨…啊!”審配色厲內荏的叫囂尚未說完,顏良一腳踹開擋路的甲士,染血的大手如同鐵鉗般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幾乎將審配整個提離地麵!
“審配老狗!大公子若有三長兩短,老子活剮了你!”顏良的咆哮帶著血腥氣噴在審配臉上,那雙赤紅的眼睛如同擇人而噬的凶獸!審配被扼得眼球暴突,四肢亂蹬,喉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哪裡還說得出半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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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良!留活口!”甄宓厲喝一聲。她掙紮著站起身,左肩的傷口讓她身形晃了一下,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沮公!速速接管院防!清理刺客!審配及其心腹,分開關押,嚴加看守!我要親自審!”她快速下令,目光掃過地上氣息微弱但暫時穩定的袁譚,又看向混亂漸息的庭院,“傳季老!重開藥爐!大公子仍需急救!顏將軍,清掃戰場後,速來見我!”
命令清晰,不容置疑。絕境之中,她強行以鐵腕和那“詭異”醫術帶來的震懾,重新奪回了這方小院的控製權。沮授如蒙大赦,連聲應諾,指揮殘存的可靠人手迅速行動。顏良不甘地怒哼一聲,像扔死狗一樣將幾乎窒息的審配摜在地上,自有親衛上前將其五花大綁,堵上嘴拖了下去。
甄宓深吸一口氣,壓下肩頭的劇痛和陣陣眩暈,走到袁譚身邊蹲下。她伸出手指,再次搭上他的腕脈。脈象依舊微弱紊亂,如同風中殘燭,但比起之前那死寂般的凝滯,總算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搏動。那兩支針劑,強行吊住了他的一線生機。
袁譚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觸碰,眼珠極其艱難地再次轉動了一下,目光依舊渾濁,但看向甄宓時,那裡麵翻湧的瘋狂與怨毒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恐懼、茫然、以及一絲…難以察覺的祈求?他嘴唇翕動著,卻再也發不出清晰的聲音。
甄宓心中五味雜陳。身份暴露的危機如同懸頂之劍,而眼前這個垂死之人,既是袁氏的希望,也是她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她避開他的目光,迅速檢查了一下他頸部的針孔,確認無礙後,對趕來的季伯常沉聲道:“清理傷口,施清毒生肌散。用我改良的湯劑配合,分量加倍。派人守住,一刻不停觀察脈象。”
季伯常看著袁譚稍微平穩的呼吸和傷口處理,再看甄宓肩頭那支觸目驚心的毒弩,驚得魂飛天外,連聲稱是,手忙腳亂地指揮人將袁譚小心抬進旁邊的偏房救治。
院中的混亂漸漸平息,隻剩下彌漫的血腥、硝煙生石灰混合焚燒汙物的氣味)和劫後餘生的死寂。顏良帶著一身濃烈的血腥味大步走來,鐵塔般的身軀在甄宓麵前投下濃重的陰影,聲音低沉壓抑著狂怒:“夫人!傷可要緊?審配那老狗…”
“死不了。”甄宓打斷他,聲音冷靜得可怕。她左手反手握住肩頭那支毒弩的箭杆,猛地發力!
“噗!”
黑色的箭簇帶著一塊皮肉被硬生生拔出!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半邊素衣。她眉頭都沒皺一下,右手早已準備好的烈酒布團狠狠按在傷口上,劇烈的灼痛讓她身體微微一晃,旋即站穩。她將染血的毒箭遞給顏良:“收好!這是審配勾結外敵的鐵證之一!弩箭形製特殊,查找來源!”
顏良看著那深幽的箭簇,感受著甄宓那近乎非人的忍耐力,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敬畏。他小心接過箭,如同捧著一條毒蛇。
“審配隻是一條被推出來的惡犬。”甄宓的聲音壓得極低,隻有顏良能聽見,裡麵翻湧著冰冷的殺意,“他背後,是那些被主公錢廣進)改革觸怒的本地大族!甚至是…外麵圍城的諸侯!你立刻帶可靠人手,去審配書房、密室,掘地三尺!我要所有近期往來的密信、暗記、名單!尤其是與河內張揚、曹操細作有關的痕跡!還有…”她頓了一下,眼神銳利如鷹,“查!袁府之內,還有誰在傳播那首惡毒童謠!源頭在哪裡!挖出來!”
“諾!”顏良沒有任何猶豫,抱拳領命,眼中閃爍著凶狠的光芒,轉身大步離去。
甄宓獨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庭院中,肩頭的劇痛和眩暈感陣陣襲來。她扶住旁邊冰冷的廊柱,喘息著。遠處的喊殺聲隱隱傳來,那是黎陽方向,曹洪的攻城錘正在撞擊著冀州最後的屏障。時間,如同指間流沙,飛速流逝。
“夫人…”沮授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來,臉上是深重的憂慮,“大公子傷情…還有…府外的局勢…”他欲言又止。審配雖被拿下,但劉夫人還在,童謠仍在傳播,圍城的五路大軍已成合圍之勢,袁尚袁熙的援軍杳無音信。而最急迫的,是“群星會”的援軍,“曹操”、“劉備”的動向,如同石沉大海!那份最高級彆的求救信號發出後,除了江東傳來一份模糊的物資籌備信息,竟再無回音!巨大的不祥預感籠罩在沮授心頭。
甄宓抬起頭,望向南方無垠的黑暗夜空,那是江東的方向,也是“群星會”力量延伸所及之處。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萬水,帶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希冀。
“等。”
她隻說了一個字。聲音在夜風中飄散,帶著一絲她自己都不確定的虛弱。
江東,吳郡治所,秣陵南京)。
這裡的空氣與鄴城的血腥肅殺截然不同。雖也繃緊著戰爭的弦,但更多是一種充滿生機的、開拓的銳氣。長江的水汽混合著海風的鹹腥,湧入臨時被征用作“海貿司”的寬闊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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