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息怒!”一個滿臉血汙的都尉抬起頭,聲音嘶啞,帶著不甘和驚懼,“李傕早有防備!他的人占了轉運司周圍所有的高處,強弓硬弩封鎖了街道!兄弟們衝了幾次,死傷太重…而且…而且…”他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剛才…剛才北麵…好像…好像是飛熊軍入城了!”
“飛熊軍?”郭汜的咆哮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收縮,如同被針紮了一下。他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親衛,衝到營帳門口,一把掀開厚重的門簾!
嗚——!
那沉悶如雷、令大地都為之顫抖的鐵蹄轟鳴,此刻正從北向南,如同滾動的死亡之潮,朝著他這個方向洶湧而來!其間,夾雜著隱隱的、讓人心膽俱裂的慘嚎和兵器折斷的脆響!這絕非尋常的兵馬調動!這是毀滅之音!
“呂布?!”郭汜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股冰冷的寒意夾雜著被猛獸盯上的巨大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他想乾什麼?!他憑什麼帶飛熊軍入城?!誰給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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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一個渾身浴血、幾乎是從馬背上滾落下來的斥候,連滾爬爬地衝進中軍大帳前,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撕裂變調:“將軍!不好了!呂布…呂布帶著飛熊軍…殺…殺過來了!直奔我們大營!已經…已經衝破三道哨卡了!兄弟們…兄弟們根本擋不住啊!”
“什麼?!”帳內所有將領的臉色瞬間煞白!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呂布!那個殺神!帶著飛熊軍衝他們來了?為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的噬咬,狠狠刺入郭汜混亂的腦海!李傕!是李傕!一定是李傕這混蛋假傳太師旨意,誣陷自己私藏軍資、圖謀不軌,騙來了呂布這條瘋狗來咬自己!
“李傕!我操你祖宗!!!”郭汜目眥欲裂,狂暴的嘶吼如同受傷的困獸,瞬間壓過了那逼近的鐵蹄聲!所有的驚懼瞬間被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取代!他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寒光四射!
“結陣!給老子結陣!”郭汜衝出營帳,對著亂成一鍋粥的營地咆哮,聲震四野,“呂布被李傕那狗賊蠱惑,欲圖謀害我等忠良!兒郎們!守住營盤!擋住他!讓太師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叛逆!李傕想借刀殺人?老子先剁了他這條借來的狗!”
他的咆哮如同野火,迅速點燃了營地士兵的恐懼和憤怒。對呂布的畏懼,在李傕這個“幕後黑手”的引導下,瞬間被同仇敵愾的瘋狂所取代!士兵們如同被驅趕的羊群,在軍官的嘶吼下,混亂卻迅速地湧向營門方向!拒馬被手忙腳亂地拖拽過來,長矛手倉促地在前排組成密集卻歪斜的槍陣,弓弩手爬上營牆和屋頂,箭簇在火光下閃爍著密密麻麻的寒光,指向外麵那越來越近、如同末日號角般的鐵蹄轟鳴!整個郭汜大營,瞬間變成了一隻炸起全部尖刺的刺蝟,絕望地等待著毀滅之錘的落下!
長安城南,靠近城牆根的一處僻靜院落。
厚厚的氈簾隔絕了外間所有的喧囂與血腥,隻有牆角一座精巧的銅獸香爐,吞吐著嫋嫋青煙,散發出清冷微澀的鬆柏氣息。室內燭光被厚紗籠罩,光線幽暗得恰到好處,如同蒙塵的舊日宮廷。
蔡琰蘇清)靜坐於棋盤之前。這並非尋常的縱橫十九道,而是一張手繪的、線條繁複、標注著無數蠅頭小字的特殊圖卷——正是長安城及其周邊區域的詳圖。代表不同勢力的棋子,材質各異,散落其上:漆黑如墨的是飛熊軍銳卒,暗紅如凝血的是李傕部曲,慘白如骨的是郭汜人馬,還有幾枚邊緣染著赭紅、倒伏在地的,則是已然覆滅的牛輔殘部。
她的指尖撚著一枚材質非金非玉、觸手溫涼、內裡似乎有墨色雲絮緩緩流動的奇異棋子。這枚棋子尚未落下,就懸停在圖卷上那片象征著城南龐大營區與轉運司衙署之間的空隙地帶。她的目光沉靜如古井深潭,倒映著幽幽燭光,也映照著圖卷上那枚懸停的棋子。
“李傕占了牛輔的庫房,便自以為掐住了咽喉,急急要尋郭汜的晦氣。”蔡琰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泉擊石,在寂靜的室內流淌,“郭汜丟了麵子,折了人馬,又被呂布的兵鋒嚇破了膽,此刻滿心隻想著撕碎李傕…你說,這兩人,此刻最缺的是什麼?”她的目光並未抬起,似乎在問空氣,又似乎在問侍立一旁的貂蟬柳煙)。
貂蟬微微垂首,墨玉般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洞悉的光芒:“缺一個…能瞬間將對方連皮帶骨徹底燒成灰燼的‘火引子’。”
“不錯。”蔡琰指尖懸停的棋子,在那片空白區域上方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那間庫房裡的東西,就是最好的‘火引’。”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牛輔蠢,不知其險。李傕貪,隻知其威。郭汜恨,求之若渴…而呂布…他的飛熊軍,就是最好的煽風之手。”她的目光落在圖卷上那枚代表呂布的、張牙舞爪的赤色猛虎棋子上。
“郭汜帳下左軍司馬王昌,”貂蟬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此人嗜賭如命,欠下了城中‘金蛇窟’印子錢劉疤臉一筆巨債,利滾利已足以要他的命。三日前,他的獨子在太學外與人爭道,打斷了光祿大夫王允一個遠房侄子的腿…此刻正被京兆尹秘密收押。”
蔡琰的指尖終於落下。那枚溫涼而內蘊墨雲的奇異棋子,輕輕點在了圖卷上代表郭汜城南大營核心的一處不起眼標記上。棋子落下的瞬間,似乎有一道極其隱晦的光澤在其內流轉的墨雲中一閃而逝。
“王昌缺錢救命,更缺門路救子。”蔡琰收回手指,語氣平淡無波,“劉疤臉背後是李傕管家的親戚。至於那位光祿大夫的侄子…他的腿,是李傕一個心腹小妾的弟弟打的。告訴他,今日午時之前,若能拿回郭汜‘心心念念’之物,他的債有人替他還,他的兒子…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眼前。”她頓了頓,目光轉向貂蟬,“東西,就在轉運司衙署西側第三進院牆根下,第三塊活動的青石板下,用油布裹著。鑰匙…是一塊刻著‘蠡’字的半截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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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蟬眼中精芒一閃,微微頷首:“明白。‘青蚨’會讓他拿到鑰匙。”她輕盈轉身,身影無聲地融入氈簾後的陰影裡,如同從未出現過。
蔡琰的目光重新落回棋盤。她伸出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絲冰冷的掌控感,將圖卷上那片代表火藥庫的空白區域,用指尖輕輕畫上了一個醒目的、如同燃燒標記般的朱砂圈。鮮紅的圈痕,在幽暗的燭光下,刺眼得如同剛剛流淌而出的血。
郭汜大營轅門。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和死亡的氣息。數不清的火把將營門內外照得亮如白晝,卻驅不散那鋪天蓋地的沉重威壓。郭汜的士兵們緊握著長矛,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密集的槍尖組成一片閃爍著寒光的荊棘叢林,正對著營外那片吞噬了所有光線的沉沉黑暗。營牆和望樓上,弓弩手屏住呼吸,弓弦被拉開到極致,箭簇微微顫抖著,瞄準著那片黑暗,仿佛那裡隨時會衝出擇人而噬的妖魔。
轟隆隆隆——!
那毀滅般的鐵蹄聲終於抵達了極限!如同海嘯撞上堤岸的前夕,聲音驟然變得沉悶、迫近、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粘稠感!下一刻!
嗤啦——!
如同布帛被最鋒利的刀鋒撕裂!厚重的營門連同後麵數道倉促加固的拒馬、柵欄,如同脆弱的紙片般,在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和木屑爆裂的巨響中,向內猛地炸開、破碎、飛濺!
一道燃燒的赤紅巨影,撞碎漫天的木屑和塵埃,裹挾著毀滅的風暴,轟然闖入這光亮的囚籠!
赤兔馬!
那赤紅如血的皮毛在無數火把的映照下,幾乎要燃燒起來!馬背上,呂布的身影如同魔神降臨!深色的甲胄覆蓋著他山嶽般的身軀,方天畫戟被他單手倒拖在身後,巨大的戟刃斜指地麵,冰冷的光澤流淌其上,如同凝固的月華,戟刃邊緣沾染著早已凝固發黑的血跡,更添幾分凶煞!他並未戴盔,散亂的黑發狂舞,如同燃燒的黑色烈焰,襯得那張冷硬如鐵鑄的臉龐更加森然。那雙赤紅的瞳孔,如同最深的血淵,掃過營內那片寒光閃爍的槍林,掃過營牆上密密麻麻的箭鏃,掃過郭汜中軍大帳的方向——那裡,郭汜的身影正被一群親兵簇擁著,臉色在火光下變幻不定。
營內死寂一片。
隻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戰馬不安的響鼻聲,還有無數牙齒因為恐懼而輕輕打顫的咯咯聲。
郭汜的心沉到了冰點。看著那道如同魔神般矗立在破碎轅門處的身影,看著那柄倒拖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掀起腥風血雨的方天畫戟,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握著刀柄的手心,瞬間被冷汗浸透。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他幾乎要控製不住地顫抖!但箭在弦上,容不得退縮!
“呂——奉——先——!”郭汜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近乎破音的嘶吼,強行壓下心頭的恐懼,試圖用聲音壓住對方的氣勢,“你擅闖本將營盤,縱兵毀我營門,意欲何為?!太師尚在關前鏖戰,你想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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