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那個新出現的“地方特殊任務儲備金”上。“都護府、邊疆行省、及具有特殊戰略價值區域如重要港口、大型礦區),可依其戰略地位、防禦壓力、開拓成本、文化融合難度四項評估指標,額外提取一定比例稅收比例上限由樞密院根據評估結果設定),納入此儲備金。”
曹操的目光銳利地投向周泰、張既:“此儲備金,專項用於:一、編練及維持地方衛戍部隊基本規模人數、裝備標準需樞密院核準備案);二、應對突發戰事、叛亂、重大災害之緊急開支;三、執行特定邊疆羈縻、安撫、小規模開拓任務之耗費。每一筆動用,必須詳述事由、預算、預期目標,報樞密院備案核準後方可執行!錢,可以給你一部分,但怎麼花,中樞要看得見,管得住!此非自留,乃專項儲備,專款專用!”
“權責捆綁,量化評估,專項儲備,動態監管!”曹操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在代碼中嵌入不可動搖的邏輯鎖。“此乃平衡之道。既保中樞掌控命脈,亦賦地方臨機之能。細則,由樞密院牽頭法政司、戶部、兵部,三日內擬定《財稅與地方權責實施細則》草案,再議!”
這四句話十六個字,如同冰冷的鋼印,瞬間烙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尤其是那些邊疆重臣,心中既為爭取到了一定的“特殊儲備金”而稍鬆一口氣,又被那嚴苛的“量化評估”、“上限控製”和“備案核準”的枷鎖鎖得心頭沉甸甸。權與責,被冰冷的數據和嚴密的程序牢牢捆綁在一起。
“至於衛戍部隊之權…”曹操的目光轉向光幕上【條款叁第三款】和【條款玖第三款】。“樞密院核準規模與裝備標準,地方主官負責日常防務。此點,無異議。”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席卷大廳:“然,地方衛戍部隊,僅為治安、彈壓、戍守之用!其調動,僅限於其所轄行省、都護府邊界之內!無樞密院虎符明令,擅自跨域調動一兵一卒者…”
冰冷的停頓,如同斷頭台上鍘刀舉起前的死寂。
“以謀逆論處!夷三族!”
“帝國野戰軍團之調動權,”他的目光掃過王朗等核心州郡代表,最終落在那緩緩旋轉的帝國疆域全息圖上,帶著絕對的掌控,“專屬皇帝。樞密院僅具建議權。此,乃帝國武力之核心鐵律!寫入《基本法》,不可更易!”
議政廳內陷入了短暫的、震動的沉默。曹操拋出的方案,如同一張精密的邏輯大網,將各方看似不可調和的訴求強行納入了一個冰冷的框架內。代價是地方必須忍受更繁瑣的報備、更嚴格的監管、以及頭頂那柄隨時落下的“謀逆”鍘刀。中樞的絕對權威,在這份“平衡”中,被不動聲色地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陛下聖斷!”鄭玄第一個躬身,刻板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曹操的方案,最大限度地維護了“法”的集中與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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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等核心州郡代表互望一眼,也紛紛躬身。雖然對邊疆獲得“特殊儲備金”略有微詞,但中樞對財稅和軍權的絕對掌控,無疑更符合他們的核心利益。
周泰、張既等邊疆重臣,神色複雜。他們爭取到了“錢”和有限的“權”,但代價是更重的枷鎖和更深的忌憚。他們沉默地行禮,算是接受了這個並非完全滿意、卻無法更優的結果。
劉禪代表劉備)暗自鬆了一口氣。曹操的方案至少保證了邊疆和民生能獲得專項的發展資金,雖然過程被嚴密監控,但總好過無米之炊。他看了一眼身後那些來自益州、涼州的官員,看到他們眼中燃起的一絲希望,也躬身道:“陛下明見萬裡,此策兼顧各方,臣無異議。”
孫權孫陽)的眉頭依然緊鎖。江東水師所需的龐大開銷,僅靠那需要層層審批的“特殊任務儲備金”和“地方發展基金”顯然捉襟見肘。他看向曹操,後者冰冷的眼神讓他將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曹操的方案堵死了地方擁兵自重的任何可能,對海權的擴張形成了實質性的製約。他隻能沉聲道:“陛下深謀遠慮,臣……附議。”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硬澀。
“既無根本異議,”曹操的聲音毫無波瀾,“此兩項核心條款,連同《財稅與地方權責實施細則》框架,寫入《基本法》正文及附件。後續細則起草,須嚴格遵循量化評估、權責捆綁、動態監管原則。散議。”
冰冷的宣告落下,沉重的議政廳大門被無聲地滑開。代表們魚貫而出,空氣似乎也隨之流動起來,但那份沉甸甸的博弈感並未散去,隻是暫時被壓製在了條文之下。
曹操並未立刻起身。他獨自坐在空曠下來的玄鐵王座中,手指依舊無意識地在觸摸屏上滑動。眼前巨大的帝國疆域投影依舊赤紅一片,但在他的意識深處,這張壯闊的地圖正被無數細密的線條分割、標注——代表財稅流向的藍色數據流、代表軍隊部署的紅色光點、代表地方治理難度的黃色警示區、代表潛在叛亂風險的黑灰色陰影……它們交織、碰撞、相互製約。他剛剛強行為這龐大帝國設定了運行的核心邏輯框架,但這僅僅是開始。地方權力被戴上鐐銬後的反彈?量化指標在執行中的扭曲變形?監管成本與效率的悖論?無數的“bug”和“異常值”,在這套新係統正式上線運行前,都充滿了變數。
“最優解……隻是當前約束條件下的局部最優。”他低聲自語,冰冷的眼眸中倒映著投影儀的光芒,如同高速運轉的處理器核心。帝國這艘前所未有的超級巨輪,剛剛駛出船塢,航道之下,是深不可測的暗流與從未標注的暗礁。
散議的人流沿著寬闊而冰冷的鋼石廊道向外湧動。低聲的議論如同悶雷在廊道中滾動。
“量化評估?動態監管?說得好聽!還不是把地方的手腳捆得更死!”一位來自北方邊境的行省副總督憤憤不平地對同僚低語。
“知足吧!總比一分錢不留、光讓咱們賣命強!那‘特殊儲備金’若能爭到,總歸是筆活錢……”他的同僚歎息著,臉上並無多少喜色。
“江東那邊……吳王的臉色可不太好。”有人瞟了一眼前方孫權挺直而冷硬的背影。
“能好嗎?水師那就是個無底洞!按陛下今日定的框框,他那吞海巨獸的胃口,怕是要挨餓了。”回應者語氣複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劉禪走在人群中,身邊簇擁著幾位漢王係的官員。他眉頭微蹙,還在消化著方才那場激烈交鋒的每一個細節。父親陳默教導的務實與關注基層的聲音在他腦中回響,曹操那冰冷精確卻又處處透著控製欲的方案,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沉重。他側頭對身旁一位負責益州民生的官員低聲囑咐:“回去立刻整理我們之前擬定的‘南中民生發展指數’草案,要儘可能細化、可量化。陛下既提‘量化評估’,我們就得拿出實打實的依據來爭取地方發展基金……”
孫權大步流星,幾乎將身後的海軍將領和文官甩開了一段距離。周泰快步跟上,低聲道:“大王,陛下的框架……”
“框架是死的!”孫權猛地停步,回頭,眼中是壓抑的火焰和屬於海洋的桀驁,“財稅卡死了,但沒說我們不能自己從海上找!海西都護府那邊,貿易航線、新發現的香料群島……操作的空間還很大!重點在‘特殊任務儲備金’的評估指標!回去立刻召集幕僚,給我把那‘戰略地位’、‘開拓成本’四項指標,研究透!能爭取的百分點,一個都不能讓!”
“是!”周泰眼中也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
在人群的末尾,一身深紫官袍的司馬懿如同一個無聲的影子,不疾不徐地走著。他仿佛對剛才那場決定帝國走向的辯論毫無興趣,目光平靜地落在自己手捧的一份《基本法》草案摘要文本上。隻有離得極近,才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瞼下,瞳孔正以極快的速度掃視著紙頁上的條款,並最終停留在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那是關於藩屬國駐國大臣權限的細則腳注。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何符號——由兩個嵌套的反方向螺旋線構成——被用作分隔符印在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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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這個符號……他太熟悉了。與數日前在宮城秘庫中,那枚幽藍碎片在超高倍顯微鏡下呈現的、顛覆常識的“自組織超結構”的某個局部……竟有六七分神似!是巧合?還是……某種刻意的標記?
一絲冰寒徹骨、卻又帶著難以言喻興奮的探究欲,如同毒蛇,悄然盤踞上他的心頭。他若無其事地合上文本,指尖卻在那詭異的螺旋符號上輕輕劃過。冰冷的紙張下,仿佛傳來一絲微弱而陌生的、非人的律動。帝國的基石甫一落定,陰影中的紋路已然浮現。就在司馬懿沉浸於那符號的詭異聯想時,另一道身影與他擦肩而過。
是那位波斯亡國的小王子,阿爾達希爾。他低垂著頭顱,仿佛還沉浸在亡國的巨大悲痛中,步履沉重而緩慢。然而,就在與司馬懿交錯而過的瞬間,阿爾達希爾低垂的眼簾幾不可察地掀起一絲縫隙,目光如淬毒的匕首,極其短暫、卻又無比精準地刺向司馬懿手中文本那頁印有螺旋符號的角落。那眼神裡,哪裡還有半分悲痛?隻有深不見底的、壓抑到極致的怨毒,以及一種近乎狂熱的、發現了某種“同類”信號的驚疑!
司馬懿何等敏銳,幾乎在瞬間就捕捉到了那道目光。他並未回頭,甚至連步伐的頻率都未曾改變,隻是握著文本的手指,無聲地收緊了一分,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冷的走廊裡,兩人的身影短暫交彙又迅速分離,各自彙入離殿的人流。沒有一句對話,甚至連眼神的交彙都短暫得如同幻覺。但那一刹那傳遞的信息,卻比剛才議政廳內所有激烈的爭論都更加冰冷、更加致命。
基石之下,暗流洶湧。裂隙之中,微光閃爍。這微光,是希望的星火,還是毀滅的引信?帝國巨輪的航程,從這奠基的第一日起,便注定與深不可測的陰影相伴而行。議政廳厚重的合金大門在身後緩緩閉合,隔絕了內部的爭論,卻無法隔絕那無聲無息彌漫開來的寒意。司馬懿將那份印有神秘符號的文本攏入袖中,步伐依舊沉穩,唯有嘴角,在無人窺見的陰影裡,彎起一絲冰冷而充滿算計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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