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淪為了一座冰冷而宏大的屠宰場。
絕望的嘶吼與淒厲的慘叫,被無情地拖向殿外那深不見底的黑暗,然後被迅速掐斷,歸於死寂。
那一個個曾經高高在上,自詡為國之棟梁的尚書侍郎,此刻如同待宰的豬狗,被陷陣營的甲士死死按住,連一絲掙紮的體麵都無法保留。
典韋那隻蒲扇般的大手,依舊死死掐著吏部尚書郭凝海的脖子。
這位方才還指點江山,試圖操控皇權的士族領袖,此刻雙腳懸空,一張老臉因為缺氧而漲成了詭異的紫紅色,眼球暴凸,幾乎要從眼眶裡擠出來。
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海水,將他徹底淹沒。
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傲慢,所有的風骨,在這絕對的、不講任何道理的暴力麵前,被碾得粉碎。
但極致的恐懼與不甘,卻讓他爆發出了最後的力量。
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從那被掐得變形的喉嚨裡,擠出了幾個斷斷續續,卻又嘶啞尖利的字眼。
“為……為什麼……”
“沒……沒了我們……這……這朝堂……還……如何運轉!!”
這聲音,如同夜梟的哀啼,充滿了最後的怨毒與詛咒。
這也是他,以及所有舊士族,心中最大的依仗,最後的底牌!
你皇帝可以殺人,但你不能沒有我們這群讀書人來治理國家!
這道質問,讓那幾個僥幸活下來的小官,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是啊,把人都殺光了,明天誰來上朝?政務誰來處理?偌大的泰昌,難道就要這樣陷入停滯和混亂嗎?
拖拽著郭凝海的典韋,腳步微微一頓。
他那凶悍的臉上閃過一絲請示,扭頭看向了龍階下的那道身影。
朱平安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回頭。
隻是那道玄色的背影,在此刻,卻比任何麵容都更具威嚴。
整個大殿的空氣,都隨著他的停頓而凝固。
許久。
一道冰冷而又帶著無儘嘲弄的聲音,緩緩響起。
“運轉?”
朱平安緩緩轉身。
冕旒之後,那雙深邃的眼眸,落在了郭凝海那張因為窒息而扭曲的臉上。
那眼神,沒有憤怒,沒有殺意,隻有一種看穿了世間所有肮臟與腐朽的,極致的漠然。
“郭凝海,你是不是覺得,沒了你們這些所謂的‘國之棟梁’,朕的江山,就會分崩離析?”
郭凝海無法回答,隻能用那雙凸出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朱平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比殿外寒風更冷的弧度。
他一步一步,重新走回到郭凝海的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如同神隻在審判一個卑劣的竊賊。
“你們的俸祿,是哪裡來的?是朕的恩賜嗎?”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殿內每一個人的耳中,振聾發聵。
“不。”
“是百姓的血汗!”
“你們的官位,是哪裡來的?是你們十年寒窗苦讀換來的嗎?”
“不!”
“是黎民的供養!”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
朱平安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響,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地砸在郭凝海的靈魂之上!
“你們享受著萬民的供養,身居高位,卻不想著為民請命,不想著為國分憂!”
“你們想的,是如何結黨營私,是如何鞏固你們世家的地位!”
“你們想的,是如何將朝堂變成你們的後花園,將國法變成你們的家規!”
“你們想的,是如何魚肉百姓,貪贓枉法,用那刮來的民脂民膏,去建你們的亭台樓閣,去養你們的家妓美妾!”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被按在地上的尚書侍郎,每一個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所有的醜陋與肮臟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羞憤欲絕。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