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陰謀,如同一場無聲的瘟疫,其擴散速度遠比病毒本身更加迅猛。
不過短短一日,那套精心編織的“天譴論”便在災民營中不脛而走。
“聽說了嗎?那六皇子在永州城殺了太多人,血都染紅了官驛的台階,這才觸怒了老天爺!”
“可不是嘛!好端端的怎麼會鬨瘟疫?以前發大水也沒這麼邪門過!這都是他帶來的報應啊!”
“他把人關起來,說是治病,誰知道是不是想把我們都活活耗死在裡麵,好向上頭交差!”
流言蜚語,比最鋒利的刀子更傷人。它們在分發熱粥的隊伍裡低聲傳遞,在搭建帳篷的間隙裡悄然發酵。恐慌,是最好的催化劑。
原本對朱平安感激涕零的災民,眼神開始變了。那份敬畏與希望,被一種混雜著恐懼和猜疑的東西所取代。
負責分發湯藥的士兵,第一次遭到了抵製。
“不喝!我們不喝這黑乎乎的鬼東西!誰知道裡麵是什麼!”一個麵黃肌瘦的漢子打翻了士兵遞來的藥碗,陶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對!不喝!”
“放我們出去!我們沒病!你們要把我們關到什麼時候!”
騷亂如同漣漪,迅速擴散。隔離營外,數千災民情緒激動,開始衝擊戚繼光部下用石灰畫出的警戒線。士兵們手持長槍,厲聲嗬斥,卻難以阻擋那股由絕望和迷信催生出的瘋狂。
局勢,在迅速惡化。
最直觀的反應,來自於係統。朱平安的信仰值增長完全停滯,甚至開始以微弱的速度緩慢下跌。每一個負數跳動,都像是在他心頭割了一刀。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如鐵。
“殿下,民心一亂,防疫便無從談起。再這麼下去,不等瘟疫爆發,營地自己就先炸了!”蕭何憂心忡忡,他擅長治理,卻不擅長應付這種非理性的狂熱。
“我去把那些帶頭鬨事的抓起來,砍了!”典韋甕聲甕氣地說道,雙戟已經握在了手中。
“不可。”賈詡輕輕搖了搖頭,他一直閉目養神,此刻才緩緩睜開那雙深邃的眼眸,“殺人,隻能震懾一時,卻破不了謠言。恐慌源於未知,迷信源於敬畏。”
他看向朱平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殿下,欲破迷信,需用更強的‘神跡’來覆蓋。欲止謠言,需行更猛的雷霆來正名!”
朱平安瞬間領會了賈詡的意思。
“李元芳。”
“屬下在。”
“去把那些在災民中上躥下跳,自稱能通鬼神、破解‘天譴’的‘高人’,都給本王‘請’過來。”
“是!”李元芳的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帳外。
他的效率高得驚人。不過半個時辰,七八個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道袍、僧衣都扯破了的“神棍”就被扔進了大帳。這些人起初還想嘴硬,但在李元芳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鷹眼逼視下,很快就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果然,他們都是受了不明人士的銀錢,才在災民中煽風點火。
“好一個王家,好一招釜底抽薪。”朱平安眼神冰冷。
他站起身,下達了一連串命令。
很快,在災民營最中央的空地上,一座臨時搭建的高台拔地而起。高台旁,是一堆早已備好的乾柴,上麵澆了桐油,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那幾個被抓來的神棍,被五花大綁地押上了高台。一同被抬上去的,還有幾具用厚厚麻布嚴密包裹的,第一批因瘟疫而不幸死去的囚犯屍體。
數萬災民被這番陣仗吸引過來,圍得裡三層外三層。他們交頭接耳,不知道這位六皇子又要搞什麼名堂。
朱平安一身玄色錦衣,在許褚和典韋的護衛下,緩步登上高台。他沒有看那些神棍,目光如電,緩緩掃過台下每一張惶恐而又迷茫的臉。
整個廣場,瞬間安靜下來。
他伸手指著那幾個瑟瑟發抖的神棍,聲音通過內力加持,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你們說,這場瘟疫,是本王殺孽過重,招來的天譴?”
一個膽子稍大的神棍,仗著人多,梗著脖子喊道:“不錯!你……你就是災星!是你給我們帶來了災禍!”
“好一個天譴!”朱平安不怒反笑,他指著台下的數萬災民,“那本王問你們,為何這‘天譴’,降臨的都是手無寸鐵的尋常百姓,而非本王?為何死的都是貧苦的囚犯,而非本王麾下這些殺過人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