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景昌縣的布告欄前人頭攢動,兩名王府衛士剛剛張貼了一張蓋著瑞王朱平安朱紅大印的公告。一名嗓門洪亮的王府書吏,清了清嗓子,高聲宣讀起來:
“瑞王府公告:為助‘神種’培育,破其瓶頸,現以每斤一錢二分之價,大量收購‘優質黑金’!凡色澤深沉、質地醇厚者,皆為上品。收購事宜,由王府新任格物學士莫非先生,親自帶隊檢驗!價高者得,多多益善!”
人群中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嗡嗡的議論聲。
“一錢二分?比市價還高兩文!”
“乖乖,這‘神種’是金子做的吧,吃的肥料都這麼金貴!”
“還得上品?我家那口老窖陳釀,不知算不算得上?”
這則公告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本就波濤洶湧的“黑金”市場,激起了更大的浪花。對百姓而言,這是實打實的利好;而對某些人來說,這更是夢寐以求的信號。
陳府後院,陳萬金聽完下人的回報,肥胖的臉上笑成了一朵油膩的菊花。他激動地搓著手,在房裡來回踱步,腳下的地板被踩得吱呀作響。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他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狂熱的光芒,“那瑞王真是個不知世事的黃口小兒,竟然把自己的命門就這麼大咧咧地亮了出來!”
他立刻召集了所有家丁和管事,惡狠狠地發布命令:“都給老子動起來!封鎖所有路口,把價格再壓一壓!一文錢三斤!不,五斤!告訴那些泥腿子,他們的‘黑金’,除了賣給老子,誰也彆想運進城裡!”
“告訴他們,這是給王府辦事,誰敢不從,就是跟王爺作對!”
陳萬金的爪牙們如狼似虎地撲了出去,整個景昌縣的“黑金”市場被瞬間壟斷。無數農戶的“存貨”被他們用近乎白搶的價格囤積起來。陳萬金的倉庫裡,穢物堆積如山,但他聞到的,卻是金山銀山的味道。他已經開始盤算,等把這些“黑金”高價賣給王府,狠狠敲詐一筆,再完成那位大人的任務,自己在這景昌縣,便可真正一手遮天。
三天後,第一批由陳萬金提供的,號稱“精挑細選”的“優質黑金”,被數十輛大車浩浩蕩蕩地運往了王府指定的收購點。
收購點設在城郊的一處空地上,格物學士莫非帶著幾個學徒,一臉嚴肅地等候著。他麵前擺著一套稀奇古怪的工具,看起來頗為專業。
陳萬金派來的管事滿臉堆笑地迎上前:“莫學士,這可是我們老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全縣收上來的極品‘黑金’,您瞧瞧,這色澤,這氣味,絕對是培育‘神種’的不二之選!”
莫非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揮手讓王府的仆役上前搬運檢驗。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一名王府仆役剛抬起一個裝滿“黑金”的木桶,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雙手如同被烙鐵燙過一般,迅速變得紅腫潰爛。他踉蹌幾步,手中的木桶轟然落地,穢物四濺。緊接著,他口中湧出白色泡沫,雙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啊——!”
“有毒!這東西有毒!”
幾乎是同時,另外幾名接觸到肥料的仆役也接二連三地倒下,症狀如出一轍。現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隨即被巨大的恐慌所引爆,圍觀的百姓們發瘋似的向後退去。
“瑞王府的‘黑金’有毒!”
不知是誰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這個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瘟疫,在短短半個時辰內傳遍了景昌縣的每一個角落。
“快!快把家裡的糞桶倒了!要死人的!”
“我就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原來是瑞王爺想害我們!”
“喪儘天良啊!拿我們的命去種他的‘神種’!”
信任的堤壩一旦崩潰,便是山洪海嘯。前幾天還對瑞王府感恩戴德的百姓,此刻臉上寫滿了恐懼與憤怒。而陳萬金和他手下的管事,則第一時間跳了出來,指著倒地的仆役,滿臉“震驚”與“無辜”地大喊:“大家看清楚了!我們的貨送來時好好的,是王府的人一碰就出事!這分明是他們自己的問題,想賴在我們頭上!”
輿論被巧妙地引導,矛頭齊齊指向了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