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趙福全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幾乎一夜沒睡。
賈詡昨天那番話,像魔音一樣,在他腦子裡盤旋了一整夜。
招安皇帝!
他到現在,都還覺得像是在做夢。
一群盤踞在邊陲小縣的“反賊”,竟然狂妄到,要讓當朝天子,當他們的傀儡!
這要是傳出去,整個天下,都要為之震動!
他現在,終於明白賈詡他們的目的了。
他們不是不想造反,而是覺得,直接扯旗造反,名不正言不順,會引來天下諸侯的共同討伐,得不償失。
他們要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他們要把皇帝朱乾曜,變成漢獻帝,把泰昌朝廷,變成一個空架子。
而他們,則躲在幕後,以“為君分憂”、“清君側”的名義,實際掌控整個泰昌王朝的軍政大權!
好毒的計策!好大的野心!
趙福全越想,越覺得心驚。
他知道,自己手裡的這份“新奏章”,就是決定皇帝,乃至整個泰昌命運的關鍵。
他要是按照賈詡的意思寫,把景昌的實力,添油加醋地誇大一番,再把賈詡那番“招安”的言論,委婉地傳達給皇帝。
以皇帝朱乾曜的性子,必然會龍顏大怒,不顧一切地發兵征討景昌。
到時候,正中賈詡下懷。
景昌新軍,就可以打著“清君側,誅奸臣”的旗號,名正言順地,殺向京城!
可他要是不這麼寫,把真相隱瞞下來,輕描淡寫地糊弄過去呢?
趙福全苦笑了一下。
他不敢。
他毫不懷疑,賈詡在京城,一定有自己的眼線。
自己前腳剛把奏章遞上去,賈詡後腳就能知道裡麵的內容。
到時候,自己欺騙他的下場……
趙福全隻要一想到曹正淳那張笑眯眯的臉,就忍不住打個寒顫。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一條懸空的鋼絲上,下麵是萬丈深淵。
往前一步,是死。
往後一步,也是死。
“總管大人,您醒了嗎?車馬已經備好了。”門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音。
趙福全歎了口氣,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罷了。
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
至於回去怎麼跟皇帝交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換上官服,推開了房門。
方妙海早就在外麵等著了,他也是一夜沒睡,但臉上,卻滿是劫後餘生的興奮。
“總管大人!我們可以走了!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方妙海激動地說道。
趙福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徑直往外走。
方妙海也顧不上他的冷淡,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
驛館外麵,天色還是蒙蒙亮。
一千名禁軍,已經整裝待發。他們的臉上,也都帶著一絲慶幸和急切。
所有人都想趕緊離開這裡。
賈詡和蕭何,帶著一眾景昌縣的官員,站在城門口,為他們“送行”。
“趙總管,方大人,一路順風。”賈詡笑嗬嗬地拱了拱手,“回去之後,還望二位大人,在陛下麵前,為我景昌,多多美言幾句啊。”
趙福全看著他那張虛偽的臉,恨得牙癢癢,但臉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
“一定,一定。賈先生,蕭大人,諸位,留步吧。”
他現在一刻都不想多待,隻想趕緊上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