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
朱乾曜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西邊,戚繼光在火燒長石堡,攪亂敵軍中樞。
北邊,趙雲率五千鐵騎,在數十萬大軍中衝殺,吸引敵軍主力。
這兩處,都是驚天動地的大手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那個六兒子,竟然會選擇從南門進城!
南門雖然不是主攻方向,但也陳兵數萬,守備森嚴。他是怎麼進去的?飛進去的嗎?
不光是朱乾曜,城樓上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文臣武將,全都傻了。
這已經超出了他們對戰爭的理解範疇。
“王……王爺是怎麼進來的?”沐太傅嘴唇哆嗦著,問那個報信的太監。
“不……不知道啊!”那太監也是一臉的懵,“奴才就看見南門那邊突然一陣騷亂,然後城門就開了,瑞王爺就騎著馬,帶著幾個人,大搖大擺地……就走進來了!”
大搖大擺?
眾人麵麵相覷,感覺自己像是在聽天書。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城樓下傳來。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瑞王府製式王袍的年輕人,在一群謀士和將領的簇擁下,正拾階而上。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身上的王袍一塵不染,與周圍血腥狼藉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的臉上,沒有久彆重逢的激動,也沒有大獲全勝的喜悅,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正是朱平安。
他來了。
在他身後,跟著一臉苦相的蕭何;眼神閃爍,四處打量的賈詡;還有一臉懵圈,至今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麼進城的鎮南將軍李朔。
城樓之上,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朱平安的身上。
震驚,疑惑,敬畏,還有一絲……恐懼。
朱乾曜看著這個自己已經有些陌生的兒子,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有太多的話想問。
問他是如何變戲法一樣變出這麼一支強軍的。
問他是如何策劃出這驚世駭俗的戰術的。
問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南門進來的。
但最終,所有的問題,都化作了一句乾澀的話語。
“你……來了。”
“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朱平安走到朱乾曜麵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他的目光,掃過朱乾曜那身臟汙的龍袍,和他手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眼神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父子二人,相對無言。
周圍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好……好!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朱乾曜連說了幾個“好”字,才算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他一把抓住朱平安的手臂,激動地指著城外那片混亂的戰場。
“平安,你看!你的兵!你的將!打得好!打得太好了!哈哈哈!”
他此刻的心情,是無比複雜的。
有兒子前來救駕的欣慰,有泰昌江山得以保全的狂喜,但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這個兒子,油然而生的陌生感和……忌憚。
這個兒子,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就像一頭潛伏在深淵中的巨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而此刻,這條龍,已經飛到了他的麵前。
朱平安沒有去看城外的戰局,那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城樓上的每一個人。
那些驚慌失措的太監,那些瑟瑟發抖的禁軍,那些雖然提著刀,但眼神裡卻充滿恐懼的京畿大營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