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王朝的使團,是三國之中,最為斯文的一支。
丞相顧臨淵,本就是一代大儒,隨行的官員也多是文臣。護衛的數量最少,裝備也最差,與其說是護衛,不如說是儀仗。
他們的歸途,選擇了最為平坦寬闊的官道,一路上,顧臨淵都在馬車中閉目思索。
他在思考泰昌,在思考朱平安。
工商博覽會的新奇商品,拍賣會上的天價水泥,典韋的蠻橫,朱平安的“文章本天成”。
這一切的一切,都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他隱隱感覺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即將來臨。而引領這個時代的,毫無疑問,就是那位年僅十八歲的瑞王殿下。
青陽,必須儘快做出選擇。
是像鴻煊和昭明那樣,與之為敵,然後被碾得粉碎?還是像永熙那樣,選擇合作,搭上這趟順風車?
答案,不言而喻。
“丞相,前方是‘臥牛坡’,過了那片坡地,再有百裡,就是驛站了。”車外,隨行的官員彙報道。
顧臨淵嗯了一聲,沒有在意。
臥牛坡,地勢開闊,一馬平川,連棵能藏人的樹都沒有,根本不可能是設伏的地點。
車隊緩緩駛上了那片廣闊的坡地。
陽光正好,微風和煦。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祥和。
然而,就在車隊行至坡地中央的時候,異變陡生!
“轟!轟!轟!”
平整的地麵,突然毫無征兆地向下塌陷!
無數偽裝成草皮的陷坑,露出了它們猙獰的麵目。
“啊!”
走在最前方的十幾名護衛,連人帶馬,瞬間掉了下去。陷坑底部,是削尖了的竹槍和木樁,淒厲的慘叫聲從坑中傳來,讓人不寒而栗。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支隊伍瞬間大亂。
“有埋伏!保護丞相!”
護衛統領的吼聲,都帶著哭腔。
他話音剛落,四麵八方,突然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
隻見在坡地的四周,原本空無一物的草地上,突然掀開了一塊塊巨大的偽裝草皮,無數的伏兵,如同從地底下鑽出來一般,呐喊著衝殺而來!
他們的人數,比襲擊昭明和永熙的刺客更多,足有上千人!
而且,他們的裝備更加精良,甚至還有數十騎兵!
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必殺之局!
顧臨淵被侍衛們死死護在中間,看著從四麵八方潮水般湧來的敵人,他那張一向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絕望之色。
他想過歸途會有危險,但他沒想到,對方會用這種方式。
在這片一覽無餘的平原上,用陷坑阻斷前路,再以絕對的兵力優勢,進行四麵合圍。
這是真正的軍陣殺伐之術,堂堂正正,無可破解!
青陽的護衛們,雖然拚死抵抗,但在數倍於己的敵人麵前,他們的防線,就如同一張薄紙,被輕易地撕開了一個又一個口子。
“顧臨淵!納命來!”
一名騎著高頭大馬,手持開山斧的敵將,獰笑著衝破了防線,直取顧臨淵!
“丞相快走!”
幾名忠心的文官,竟然擋在了顧臨淵的身前,試圖用他們孱弱的身軀,為丞相爭取一線生機。
“噗嗤!”
手起斧落,鮮血飛濺。
那幾名文官,被敵將一斧一個,如同砍瓜切菜般,瞬間斬殺。
顧臨淵睚眥欲裂,他看著那柄帶著同僚鮮血的巨斧,在自己的瞳孔中急速放大,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吾命休矣!
就在這生死一瞬!
“嘟——!嘟嘟——!”
一陣急促而奇特的號角聲,突兀地從遠處響起!
那號角聲,並不高亢,也不雄渾,但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感,仿佛能命令人的心臟隨之跳動。
正在衝殺的伏兵,動作不由得一滯,紛紛循聲望去。
隻見在臥牛坡的東麵,出現了一支軍隊。
一支他們從未見過的,奇特的軍隊。
這支軍隊,人數不多,約莫千人。他們沒有騎兵,全是步卒。
他們排著一種奇怪的陣型,不方不圓,隊列的最前方,是手持巨大盾牌的盾兵,盾牌之後,是長短不一的各種兵器,有長達丈餘的狼筅,有鋒利的鏜鈀,還有閃著寒光的長槍。
他們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不快不慢,朝著戰場平推而來。
整支軍隊,就如同一隻長滿了尖刺的鋼鐵刺蝟,沉默之中,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為首的一員將領,身材魁梧,麵容剛毅,身披重甲,手持一柄倭刀,眼神銳利如鷹。
他沒有喊殺,隻是冷靜地注視著戰場。
“那是什麼鬼東西?”手持開山斧的敵將,看著那支奇怪的軍隊,不屑地吐了口唾沫,“一群步兵,也敢來送死?兄弟們,分出三百人,去給老子碾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