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實質般的死寂,籠罩了整座書房。
曹正淳、魯班、張萬歲三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他們的耳邊,依舊回蕩著陛下那平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朕的鹽礦塌了一座。”
“朕,就要一個百年世家,給他……陪葬!”
這是何等狂妄!
這是何等霸道!
這已經不是在講道理,甚至不是在宣泄憤怒。
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由他親手締造,不容任何人質疑的天地至理!
曹正淳那張慘白的臉上,冷汗如漿,順著下頜滴落在金磚之上。
他自認跟隨陛下以來,見識過陛下的種種雷霆手段,無論是殿前殺人,還是午門斬首,他都覺得理所應當,甚至為那份殺伐果斷而感到由衷的興奮。
可這一次,他怕了。
真的怕了。
不因證據,不因審問,隻因“朕不高興”,就要將一個傳承數百年的世家連根拔起,雞犬不留!
這是魔鬼,不,這是神明才擁有的威能與意誌!
而魯班與張萬歲,這兩位剛剛還在為宏偉藍圖而激動不已的曠世奇才,此刻更是如墜冰窟,手腳冰涼。
他們終於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效忠的,不僅僅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更是一位,視蒼生如芻狗,視世家如螻蟻,真正執掌生殺予奪的,人間神隻!
他可以因為一個念頭,為你鋪就一條通天大道,讓你施展畢生所學。
他也可以因為一個念頭,讓一個龐大的家族,在談笑間,灰飛煙滅!
這種極致的恩威,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絕對掌控力,讓他們的靈魂,在極致的恐懼之後,湧起了滔天的,近乎於信仰的狂熱!
大丈夫,當如是!
為這樣的君主效命,縱使粉身碎骨,又有何憾!
“陛下……奴才……奴才明白了!”
曹正淳最先反應過來,他猛地一個激靈,臉上所有的驚恐都化作了病態的狂熱。
他聲音尖利,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顫抖。
“奴才這就去傳旨!東廠和錦衣衛的刀,早就等不及要為陛下飲血了!”
“這等肮臟的活,無需勞煩錦衣衛的兄弟們。”
朱平安緩緩坐下,神色淡然,仿佛剛才說出的,隻是今晚要吃什麼一樣簡單。
“讓陸柄的錦衣衛,封鎖河東、淮南兩道所有關隘,一隻蒼蠅都不許放出去。”
“滅門之事,交給你東廠的番子去做。”
他抬起眼,看向曹正淳,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
“朕知道,你手底下養著一群,最擅長做這種事的瘋狗。”
“讓他們去。朕要讓那些自以為是的世家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絕望。”
曹正淳聞言,身體劇烈一顫,眼中爆發出難以言喻的狂喜!
陛下懂他!
陛下竟然知道他暗中培養的那些,專門用來處理“臟活”的死士!
這份信任,這份倚重,讓他幾乎要幸福得昏厥過去!
“奴才……奴才遵旨!!”
他重重叩首,額頭撞擊金磚,聲音無比響亮,仿佛是在宣泄自己無處安放的激動。
“奴才保證,三日之內,林家和劉家,將從這世上,被抹得乾乾淨淨!”
“去吧。”
朱平安揮了揮手。
曹正淳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那背影,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乾勁與殺氣。
書房內,隻剩下魯班和張萬歲。
兩人依舊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們二人,也怕了?”朱平安的聲音,恢複了溫和。
“臣……臣不敢!”二人身體一顫,連忙單膝跪地。
“怕,就對了。”朱平安站起身,走到他們麵前,將二人扶起。
“朕讓你們看到這些,不是為了恐嚇你們。”
他的目光,掃過魯班那雙布滿老繭的巧手,又落在張萬歲那雙明亮質樸的眼睛上。
“而是要讓你們明白,你們的背後,站著的是誰。”
“你們為朕做事,就是奉天承運。你們的意誌,就是朕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