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那扭曲的、渴望通過“先踐踏後救贖”來確認自身存在意義的白騎士欲望,正如同在深淵中睜眼的野獸,悄無聲息地尋找著噬咬獵物的最佳時機。
腳下的路,通往未知的地下節點,也通向他內心更深沉的黑暗。
在考古學家那台不斷發出細微蜂鳴、指針瘋狂搖擺的探測儀指引下,四人小隊穿過一片如同鋼鐵森林墓地的廢棄反應塔群。
巨大的、鏽蝕的塔身投下扭曲的陰影,空氣中“恩典”的甜膩氣味似乎愈發濃重,夾雜著某種陳腐的化學藥劑餘味,令人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
“就在前麵!”考古學家壓低了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指向一座半嵌入地下的、類似大型防空洞或舊時代人防設施的混凝土建築入口。
入口處的厚重鐵門早已不翼而飛,隻留下一個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口子,陣陣陰冷、潮濕、並帶著奇異波動的風從其中吹拂而出。
這波動,確實如考古學家所說,並非純粹“悖逆之光”的寧和,更像是一種……沉睡巨獸的呼吸,帶著某種原始的、未加掩飾的活性。
“破刃”打了個手勢,魁梧的身形如同鐵塔般擋在最前方,鏈鋸劍雖未啟動,但握柄上的手指已然收緊。
“醫者”短杖上的晶體光芒流轉,低聲道:“內部空間確認,能量讀數混亂,存在多個生命反應……非標準皈依者頻譜。建議謹慎。”
就在祁淮之評估著入口風險,思考著如何在這種環境下最大化利用臨時隊友的價值,並規避可能存在的陷阱時——
“看來,你們找到了有趣的東西。”
一個冷靜、清晰、帶著不容置疑質感的女聲,突兀地從側上方傳來。
祁淮之心中猛地一凜,肌肉瞬間繃緊,但控製著沒有做出過激反應,隻是循聲緩緩抬頭。
在入口側上方,一段懸空的、鏽蝕的鋼鐵走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身穿著剪裁利落、明顯經過高科技改裝的灰黑色戰術服,沒有任何多餘的標識或裝飾,卻處處透著實用至上的精密感。
她身姿挺拔如鬆,僅僅是站在那裡,就自然散發出一種掌控全局的氣場。她的麵容算不上絕美,但線條分明,下頜緊繃。
一雙眼睛銳利、冷靜,此刻正毫無波瀾地俯視著下方,目光主要落在祁淮之身上,帶著審視、評估,以及一絲深藏的不以為然。
“堡壘”。
祁淮之幾乎瞬間就確認了她的身份。這種純粹的、剝離了個人情感的效率至上主義,以及那種仿佛將一切都視為可量化參數的冰冷目光,與他之前推斷的團隊核心形象完美契合。
她就像她代號所代表的那樣,是一座移動的、堅不可摧的理性堡壘。
“頭兒。”“破刃”沉悶地打了個招呼,身形微微側開,表明了對來者的絕對服從。
“堡壘”微微頷首,算是回應,她的視線依舊鎖定祁淮之:“獨行的頂級玩家,‘淮’?你的檔案很有趣。遊蕩者,無固定陣營,擅長生存與規則破解。”
她的語氣平淡,像是在念一份報告,“我假設,你明白臨時合作的基礎是互不乾涉核心目標,以及……貢獻與價值對等。”
她在警告,也在劃清界限。同時,毫不掩飾地表明她擁有情報網絡,至少對知名高級玩家有所了解。
祁淮之迎著她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被點破的驚慌,隻有一片深沉的平靜:“‘堡壘’。久仰。”
他的回應同樣簡潔,避開了關於自身來曆的探討,直接將話題引回當下,“價值,體現在能否活著進入並探索這個節點。裡麵的情況,似乎並不樂觀。”
他巧妙地將壓力轉移,暗示如果“堡壘”團隊想要獲取節點內的信息,就需要他這份戰力,而不是單純的威懾。
“堡壘”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像是嘲諷,又像是認可這種直白的談判方式。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那黑洞洞的入口,顯然也在快速權衡。
就在這時,一陣輕盈得幾乎不似人類的腳步聲,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哼唱童謠的甜膩嗓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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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猩紅的果園裡~挖呀挖呀挖~種扭曲的種子~開瘋狂的花~?”
這詭異的歌謠讓在場除了“堡壘”和“破刃”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祁淮之,都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他轉頭看去。
在一個傾倒的、長滿暗紅色苔蘚的化學桶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少女”?他穿著極其繁複精致的哥特式洛麗塔裙裝,層層疊疊的黑色蕾絲與緞帶,襯得他皮膚蒼白如紙。
黑色的微卷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人偶般精致無瑕的笑容,一雙大眼睛如同最純淨的紫水晶,卻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光線。
很漂亮,但是他的偽裝並不精細,就算是沒有感知能力,以一個普通的高級玩家的眼力也足以看出他的真實性彆。
他似乎不為求改變自己的性彆,隻是單純有這樣一個癖好。
他晃蕩著那雙穿著精致係帶黑色小皮鞋的腳,雙手撐在桶邊緣,歪著頭,用一種天真又殘忍的好奇目光,打量著祁淮之。
“影織者”。
祁淮之的心臟微微收縮。這個存在給他的感覺,比“堡壘”的冰冷理性更加危險。
“堡壘”是秩序的代表,哪怕這秩序是冷酷的;而“影織者”,則是純粹的混沌與惡意,包裹在甜美糖衣之下。
他那雙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抵人心最陰暗的角落,並以此為樂。
“哇哦,這就是新來的‘大哥哥’嗎?”影織者的聲音甜得發膩,他跳下化學桶,裙擺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像一隻蝴蝶般輕盈地落在祁淮之麵前不遠處,仰著臉,笑容天真無邪。
“看起來好冷靜呢~剛才看你殺那些吵死人的‘沙子’,動作真漂亮,像跳舞一樣。”
他的走近帶來一股混合著陳舊香水與……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福爾馬林的氣息。
祁淮之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手指,在他臉上、頸動脈、握著短刀的手上細細描摹,帶著一種評估藝術品價值般的審視。
“可惜,就是太乾淨了點。”影織者忽然撇了撇嘴,語氣帶上一絲失望,“沒有恐懼,沒有憤怒,連一點點興奮都沒有……不好玩。”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碰碰祁淮之的短刀,但在距離幾厘米處又倏地收回,仿佛隻是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祁淮之捕捉到了,在那瞬間,影織者眼底一閃而過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冰冷探究。
“‘影織’。”“堡壘”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目標優先級。”
“知道啦知道啦,堡壘姐姐~”影織者立刻換上乖巧的表情,蹦跳著退開兩步,但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睛依舊黏在祁淮之身上,低聲嘟囔,卻又確保每個人都能聽見:
“我可以原諒你,畢竟把乾淨的瓷器染上獨一無二的色彩,也很有趣不是嗎?”
這句話如同毒液,悄無聲息地滲入空氣。
祁淮之麵無表情地看著影織者,內心卻如同冰湖投石,泛起層層漣漪。這個“影織者”,比他想象的更麻煩。
他不僅危險,而且以他人的情緒波動和“墮落”為食糧。
他那種將人視為玩具的態度,某種程度上,與祁淮之內心那扭曲的救贖欲形成了黑暗的鏡像——一個渴望玷汙,一個渴望通過玷汙後的拯救來確認自身價值。
“堡壘”不再理會影織者略顯神經質的表演,她的目光重新聚焦於入口:“準備進入。
‘破刃’前鋒,‘醫者’居中監測環境與支援,‘影織’側翼偵察與清除隱匿威脅。”她頓了頓,終於再次看向祁淮之,“你和考古學家,跟緊‘醫者’。貢獻你們的價值。”
命令清晰,不容置疑。同時,也將祁淮之放在了相對被監控的位置。
祁淮之點了點頭,沒有提出異議。他沉默地調整了一下短刀的位置,跟隨著開始行動的隊伍,邁步走向那黑暗的入口。
在踏入陰影的前一刻,他眼角的餘光最後一次掃過身後的兩人。
“堡壘”依舊站在高處的走道上,如同一位即將投入一場精密戰役的指揮官,冷靜地觀察著她的棋子就位。
而“影織者”則不知何時又坐回了那個化學桶上,晃著雙腿,臉上帶著那種人偶般完美的微笑,對著祁淮之的方向,輕輕揮了揮手,無聲地做著口型:
“加~油~哦~”
那笑容甜美,卻讓祁淮之仿佛嗅到了濃鬱的血腥氣。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僅要麵對副本未知的恐怖,更要時刻提防來自“隊友”的、可能比怪物更致命的惡意與算計。
而他那深藏於理性之下的黑暗欲望,也終於找到了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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