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混雜著臭氧、硫磺、血腥以及暗影生物消散後的焦糊味。
灰燼裁決軍士兵們沉默地打掃著戰場,抬走陣亡同伴的遺體,修補破損的防禦工事,氣氛沉重而肅穆。林逸一行人跟隨著傳令兵,再次穿過營地內部錯綜複雜的通道,這一次,目的地是那座位於營地中央、之前發出毀滅性光柱的指揮塔。
與外部戰場的粗獷風格不同,指揮塔內部顯得異常整潔和高效。金屬牆壁上鑲嵌著散發柔和白光的導能管線,取代了火把。不時有穿著製服的軍官和技術人員匆匆走過,低聲交流著戰損報告和能量讀數。一種高度紀律化、軍事化的氛圍撲麵而來。
他們被帶到塔頂的一間指揮室。房間寬敞,一麵是巨大的弧形水晶窗,可以俯瞰整個營地以及遠處那片黑暗的礦坑深淵。另一麵牆壁則被複雜的魔法沙盤和能量監控符文板占據,上麵光點閃爍,線條流動。
鐵壁霍克背對著他們,站在水晶窗前,望著窗外那片剛剛平息了風暴的黑暗。他依舊穿著鎧甲,但卸下了塔盾和戰錘,雙手背在身後。
聽到腳步聲,霍克緩緩轉過身。他臉上的傷疤在指揮室穩定的光線下顯得更加猙獰,但那雙銳利的眼睛中,之前的殺意和鄙夷收斂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和…難以言喻的疲憊。
“坐。”他指了指房間中央的一張金屬長桌,聲音依舊沙啞,但平和了一些。
眾人依言坐下,身體依舊緊繃。儘管剛剛並肩作戰,但他們清楚,眼前這位指揮官的態度依然決定著他們的命運。
霍克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林逸身上。“硬錘的報告我看了。你們在防禦戰中的表現…超出了我的預期。尤其是你,”他盯著林逸,“對戰場時機的把握和弱點洞察,不像是個普通的冒險者隊長。”
“絕境逼出來的本能。”林逸平靜回應,沒有居功,也沒有怯懦。
霍克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手指敲了敲桌麵。“直接說吧。你們提供的關於皇朝霸業和‘織網者’的情報,與我方監控到的部分信息吻合。這增加了你們話語的可信度。但‘密鑰’和‘信標’,依然是極度危險的物品,必須由裁決軍接管。”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但並沒有立刻動手搶奪的意思。
“我們理解貴軍對虛空威脅的警惕。”林逸斟酌著詞句,“密鑰我們可以交出,它本身對我們而言是燙手山芋。但關於信標…我們有一些發現,或許比簡單銷毀或封存更有價值。”
“哦?”霍克眉毛一挑,帶著譏諷,“你們能有什麼‘發現’?難道還想研究這詛咒之物?”
“不是研究。”林逸搖頭,“在剛才的戰鬥中,暗影編織者被淨化時,我感知到它與我們攜帶的信標…或者說信標指向的源頭,存在某種微弱的共鳴。”
霍克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你說什麼?共鳴?”他身體微微前傾,“仔細說清楚!”
林逸將戰鬥末尾感知到的那絲微弱波動詳細描述出來,沒有添油加醋,隻是陳述事實。
霍克聽完,沉默了片刻,臉色陰晴不定。他站起身,走到那塊巨大的魔法沙盤前,看著上麵代表礦坑裂痕的、不斷扭曲膨脹的紅色區域。
“共鳴…看來‘觀測者’比我們想象的更迫不及待。”他喃喃自語,隨即猛地轉身,目光如電射向林逸,“你們奪取的信標,是三枚,對嗎?”
林逸心中一震,霍克竟然知道具體數量?“是的。”
“皇朝那幫蠢貨,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費儘心機收集的‘鑰匙’,本身就是引狼入室的信標。”霍克語氣冰冷,“每一枚信標被激活,都會強化‘織網者’與現實的聯係,並為‘觀測者’提供更清晰的坐標。你們手上的三枚雖然處於休眠狀態,但它們的‘呼喚’從未停止。剛才的編織者,恐怕就是被這呼喚吸引,或者…根本就是‘觀測者’投送過來,意圖回收或激活信標的先鋒!”
信息再次得到印證和補充!
“所以我們拿著信標,就像抱著三個不斷發射信號的燈塔?”北風會長忍不住插嘴,臉色難看。
“比那更糟。”霍克冷冷道,“燈塔隻是指引,而這信標…還會不斷侵蝕持有者周圍的空間結構。你們待得越久,這片區域就越不穩定,裂痕擴張的速度也會加快。”
眾人的心沉了下去。這解釋了他們為何一直被追殺,也說明了為何礦坑裂痕會突然爆發。
“既然如此,指揮官閣下打算如何處置我們…和這些信標?”林逸直接問出關鍵問題。交出信標是必然,但如何交,交出去後他們的處境如何,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