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一怔,思索片刻,謹慎答道:“弟子淺見,‘道’乃天地運行之法則,萬物生滅之本源,玄之又玄,難以名狀,唯潛心體悟,或可窺得一二。”
“法則……本源……”雲衍真人微微頷首,又輕輕搖頭,“此言雖不錯,卻仍落了下乘,囿於名相之辯。”他目光溫和地看向蘇璃,仿佛能看透她內心的波瀾與恐懼。
“溪水奔流,遇石則繞,遇壑則瀉,其道在‘下’,在‘順勢’,亦在‘堅韌’。”“林木生長,向光而榮,背陰則疏,其道在‘生’,在‘競取’,亦在‘共存’。”“凡人耕織,春種秋收,婚喪嫁娶,其道在‘勤’,在‘倫常’,亦在‘煙火’。”“修士吐納,煉精化氣,求索長生,其道在‘逆’,在‘超脫’,亦在‘執念’。”
他聲音平緩,如清泉流淌,列舉著世間萬物,最後目光重新落在蘇璃身上:“你可見,萬物皆有其道?萬道皆有其理?”
蘇璃若有所悟,點頭道:“弟子明白,道無處不在,萬物皆循其道而行。”
“然。”雲衍真人道,“然則,溪水之道,可為林木之道否?凡人之道,可為修士之道否?”
蘇璃搖頭:“自然不可。道不同。”
“這便是了。”雲衍真人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天地廣闊,萬道並存。你所見之‘法則’,你所感之‘本源’,或許,並非唯一之‘道’,亦非至高之‘道’。它或許隻是……於此界,於此段時空,於此種認知下,正在運行著的、相對穩固的‘一條’道。”
蘇璃的心臟猛地一跳!師尊此言,幾乎……幾乎就是在默認聽雪樓的說法!這個世界的規則,並非絕對!
雲衍真人繼續緩緩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他吟誦了一段古老的經文,而後意味深長地看著蘇璃。
“真正的‘大道’,無形無名,獨立不改,周行不殆。它包容萬有,衍生萬界,而非束縛萬物於一定之規。”他頓了頓,聲音微微低沉,“至於你所聞之‘規則’,所見之‘痕跡’……或許,可視作某種……‘器’。”
“器?”蘇璃困惑。
“嗯。”雲衍真人頷首,“譬如屋舍,為人遮風避雨,界定內外,此乃其‘規則’,其‘道’。然,屋舍為何如此構建?門窗何以開於此方?是天然形成,還是……匠人所為?若匠人所為,那匠人所循之理,所依之則,又是什麼?若屋舍損壞,出現裂隙,匠人前來修補,留下痕跡……這痕跡,是屋舍本身之道,還是匠人之道?”
蘇璃屏住了呼吸,師尊的比喻,已然無比接近真相!這個世界,這個“屋舍”,可能真的是被“建造”、被“定義”的!而那“架構之痕”,就是修補的痕跡!
“弟子……似乎明白了一些。”她的聲音乾澀,“那……匠人為何要如此建造?為何要設定此等規則?又為何……要修補?”
雲衍真人輕輕搖頭,目光投向靜室窗外無垠的天空,仿佛要看穿什麼:“此問,已非‘屋舍’之內所能解答。或許為庇護,或許為囚禁,或許為實驗,或許……隻是隨手為之。其心難測,其意難明。”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蘇璃,眼神變得無比深邃與凝重:“然,無論匠人之心為何,無論屋舍之規如何,居於屋舍之內者,仍可於方寸之間,尋得己道,明悟己心。溪流仍可奔湧,林木仍可生長,凡人仍可生活,修士……仍可求索。”
“外力可定義環境,可設定規則,甚至可扭曲表象,然,無法輕易定義每一個居於其間之‘心’。心之所向,道之所在。此心若堅,縱身處樊籠,亦可窺得真自由;此心若明,縱萬道加身,亦能不迷本真。”
他的話語,如同洪鐘大呂,敲擊在蘇璃的心頭。刹那間,她腦海中因聽雪樓之言和昨夜遭遇而產生的巨大迷茫、恐懼、以及那種被無形大手操控的窒息感,竟奇跡般地消散了大半。
是啊,世界或許被設定,規則或許被扭曲。但那又如何?
她的能力,她的情感,她的選擇,她與夥伴們的羈絆,石磊的守護、趙晟的銳利、林小月的善良……這些都是真實不虛的!她的“道”,不在於世界原本如何運行,而在於她如何用自己的心,去認知,去感受,去抉擇,去前行!
師尊並未直接肯定或否定聽雪樓的言論,卻給了她一個更高、更超然的視角,以及一份堅定不移的內核力量。
“心之所向,道之所在……”蘇璃喃喃重複著這八個字,眼眸中的迷茫驚懼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澈與堅定。
她起身,再次深深一揖:“弟子……明白了。多謝師尊點撥!”
雲衍真人看著她眼中重燃的光彩,微微頷首,露出一絲幾不可查的欣慰笑意:“明白便好。去吧。大道漫漫,世事紛擾,守好你的‘心’,循你的‘道’,即可。”
“是!弟子告退!”
蘇璃退出靜室,腳步變得輕快而堅定。陽光灑落在她身上,暖意融融。
她抬頭望天,蒼穹依舊,卻似乎與以往有所不同。
她知道,前方的路依舊布滿荊棘,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和未知。但她的心,已不再彷徨。
無論這世界是樂園還是囚籠,她的道,就在自己腳下,就在自己心中。
而現在,她要去和她的夥伴們,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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