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甲鱷龜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濺起的渾濁水花與泥點漸漸平息,隻剩下澗水奔流的轟鳴再次成為主導。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與那股特有的腥臭腐蝕氣味。
四人站在狼藉的戰場邊緣,喘息漸漸平複。
石磊拄著巨劍,胸膛依舊微微起伏,但臉上卻再無半分迷茫陰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酣暢淋漓的自信與沉穩。他低頭看著自己緊握劍柄的手,感受著體內奔騰的、與以往似乎有些不同的靈力,嘴角勾起一個紮實的笑意。這一戰,他不再是被動承受的礁石,而是引導洪流、劈波斬浪的磐石!守護之道,豁然開朗。
趙晟歸劍入鞘,動作瀟灑利落,冷峻的眉眼間也難得地染上一絲快意。方才那最後一劍,時機、角度、力道,無一不佳,得益於石磊完美的控場和蘇璃那不知名的乾擾。這種默契無間的配合,遠比獨自練劍來得暢快。
林小月小臉興奮得通紅,握著法杖的手還有些微微發抖,卻是激動所致。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團隊中不可或缺的作用——不是被保護的對象,而是能真正支援夥伴、影響戰局的人!“我、我剛才那個冰凍術tiing還不錯吧?”她有些小得意地看向蘇璃,眼睛亮晶晶的。
蘇璃微笑著點頭,由衷讚道:“非常精準,小月進步很大。”她目光掃過三位夥伴,心中暖意融融。經此一役,團隊的凝聚力與默契更上一層樓,石磊的道心之困得解,整體實力無形中提升了一大截。
然而,就在這勝利的輕鬆氛圍中,【心緒如井】再次捕捉到林小月那明亮情緒下,那絲如同冰錐般尖銳冰冷的【恐懼】悄然探出頭來,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點。仿佛方才戰鬥中高度集中的精神鬆懈下來後,一直壓抑的東西反而失去了束縛。
蘇璃心念微動,知道時機已至。她沒有直接詢問,而是看似隨意地走到那鐵甲鱷龜的屍體旁,目光落在它那猙獰的頭顱和破損的眼窩處,語氣平和地開口,仿佛隻是在終結戰鬥:
“這鱷龜潛伏突襲,噴吐毒水,確實陰險難防。若非石師兄應變及時,一劍分洪,後果不堪設想。”她先是肯定了石磊的表現,然後話鋒微轉,像是自然而然地引申,“說起來,這種善於隱藏自身、驟然發難、手段又如此狠毒刁鑽的敵人,最是令人防不勝防,也最是讓人……心有餘悸。”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輕輕叩擊著每個人的心扉,尤其是林小月。
果然,聽到“隱藏自身”、“驟然發難”、“狠毒刁鑽”、“心有餘悸”這幾個詞,林小月臉上的興奮笑容瞬間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小手猛地攥緊了衣角,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迅速被一種深切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恐懼所占據。
那恐懼如此鮮明而劇烈,甚至連一旁的石磊和趙晟都察覺到了她的異常。
“小月?”石磊收斂笑容,關切地向前一步,粗獷的臉上帶著擔憂,“你怎麼了?可是方才被那黑水嚇到了?”他以為她是戰後反應。
趙晟也皺起了眉,看向林小月。
林小月卻像是沒聽到石磊的話,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著虛空某處,嘴唇微微哆嗦著,喃喃道:“藏起來……突然出現……用、用很疼很臟的東西打人……跑不掉……”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顯然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某種可怕的回憶裡。
蘇璃心中暗歎一聲,果然如此。她走到林小月身邊,輕輕握住她冰涼顫抖的手,聲音放得愈發輕柔,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小月,彆怕,都過去了。我們現在很安全,石師兄和趙師兄都在這裡,沒人能傷害你。”
她引導著林小月看向她,目光溫和而堅定:“是不是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比這個鱷龜……更可怕?”
溫暖的觸感和蘇璃沉穩的聲音仿佛一道光,照進了林小月被恐懼淹沒的心田。她猛地回過神,看著蘇璃關切的眼神,又看了看旁邊一臉擔憂的石磊和麵色凝重的趙晟,一直強壓的委屈和恐懼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湧了上來。
“哇——”的一聲,林小月猛地撲進蘇璃懷裡,放聲大哭起來,眼淚迅速浸濕了蘇璃的衣襟。
“蘇璃姐……嗚嗚……石師兄……趙師兄……”她哭得撕心裂肺,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不是妖獸……是、是人……是玩家……他們……他們比妖獸壞多了……嗚嗚嗚……”
斷斷續續的哭訴中,一個令人憤慨的故事逐漸浮現。
那是在林小月剛進入遊戲不久,等級還很低的時候。她性格活潑,喜歡探索,在一次獨自做采集任務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小片長勢極好、年份不錯的月光草月華草的低配版)。她正開心地采集時,被一隊路過的玩家發現了。
那隊玩家顯然是個小團體,id都帶著統一的前綴“傲世”。為首的是一個叫“傲世狂刀”的刀客,他們見林小月孤身一人,等級又低,便起了歹意,不僅強行搶走了她辛苦采集的所有月光草,還因為她試圖理論了幾具,便對她進行了惡意的羞辱和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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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像黑風隊那樣隻是為了搶資源,而是以捉弄、欺淩弱者為樂。他們不立刻殺死她,而是像貓捉老鼠一樣,將她逼到一處廢棄的礦坑裡並非他們剛才藏身那個),輪流用帶痛苦效果但不會立刻致死的技能折磨她,嘲笑她的無助,拍下她的狼狽樣子,言語極儘汙穢侮辱之能事。
“他們……他們用帶腐蝕的毒粉撒我……好疼……衣服都爛了……還、還用鞭子抽我……把我凍在原地……看著我哭……笑得很開心……”林小月泣不成聲,那段記憶顯然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創傷,“那個傲世狂刀……還說……說以後見我一回殺我一回……讓我滾出這個遊戲……嗚嗚嗚……我後來好久都不敢一個人出門做任務……”
石磊聽完,一雙鐵拳捏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起,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畜生!豈有此理!竟如此欺淩一個弱女子!若讓石某遇見,定將他們砸成肉泥!”他身上散發出駭人的殺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重了幾分。
趙晟的臉色也冰寒到了極點,眼中厲芒閃爍,聲音如同淬了冰:“傲世公會?沒聽過的小蝦米。記下了。”他的話語簡短,卻蘊含著極其危險的信號。他平日雖冷,卻極重情義,最是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之輩。
蘇璃輕輕拍著林小月的後背,眼神也徹底冷了下來。她原以為隻是普通的搶怪衝突留下了陰影,卻沒想是如此惡劣的、帶有侮辱性質的欺淩事件。這已經完全超出了遊戲的範疇,是純粹的惡意。
“所以,你很害怕那種……隱藏在暗處、突然出現、手段陰狠的敵人?”蘇柔聲問道。
林小月在蘇璃懷裡用力點頭,抽噎著:“嗯……我、我看到那種會偷襲的……或者用毒用腐蝕的……就、就忍不住害怕……會想起那個時候……腿都軟了……”
原來如此。這便是她心底最深的那根刺。也是為何之前麵對黑風隊和鱷龜的偷襲時,她會表現得格外恐懼。
“小月,”蘇璃捧起她淚痕斑駁的小臉,語氣無比認真地看著她,“看著我。那些壞人,代表不了所有人。你是我們的夥伴,是煙霞峰的弟子,是能在我差點被匕首刺中時給我加上護盾、能在關鍵時刻用出精準法術的優秀治療者。”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過去無法改變,但我們可以讓未來不再重演。恐懼並不可恥,但我們不會讓它一直困住你。那些欺負你的人,不配讓你留下陰影。他們越是那樣,我們越要變得強大,越要活得精彩。”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石磊和趙晟,三人眼神交彙,瞬間達成了共識。
“告訴我們,”蘇璃的聲音沉穩而充滿力量,“那個‘傲世狂刀’,還有他的公會,現在在哪裡?這個債,我們一起去討回來!”
不是安慰,不是逃避,而是直麵!要用更強大的力量和更堅定的姿態,去碾碎那份恐懼的源頭!
林小月睜大了淚眼,看著眼前目光堅定如磐石的蘇璃,看著怒發衝冠、如同護犢雄獅的石磊,看著眼神冰冷、卻透著絕對可靠意味的趙晟。
那份幾乎將她淹沒的恐懼和委屈,忽然間,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所包裹。
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淚,鼻子還紅紅的,但眼神卻漸漸變得堅定起來,重重地點頭:
“嗯!我……我知道他們常在哪裡活動!在……在赤焰城西麵的黑礦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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