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內門,劍修一脈長老靜室。
“砰——!”
一枚價值百枚靈石的傳音玉符被狠狠砸在地上,瞬間化為齏粉。
蕭無極雙目赤紅,周身劍氣激蕩,將室內的青玉桌案都切割出數道深痕。
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場本該是甕中捉鱉、羞辱一個雜役弟子的鬨劇,竟會演變成引得上界垂眸的驚天風波!
“封鎖消息!立刻!把萬象拍會的所有直播陣眼都給我毀了!一個不留!”他對著身前的弟子怒聲咆哮,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
那名內門弟子嚇得渾身一顫,領命正欲退下,蕭無極又陰冷地補充道:“還有那個林玄一,派執法隊去,以‘擾亂宗門秩序、汙蔑長老’的罪名,就地格殺,不必上報!”
“是!”弟子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蕭無極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
隻要毀掉證據,再抹殺掉源頭,哪怕上界有所察覺,沒有實證,也奈何不了一個金丹長老。
他推門而出,準備親自坐鎮,確保萬無一失。
然而,當他踏出靜室的刹那,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預想中的雷霆手段、封鎖壓製,全都沒有發生。
因為,火,已經燒起來了。
外門坊市,百寶閣前。
數百名外門弟子,甚至還有一些剛剛脫下雜役服的試訓弟子,黑壓壓地堵住了整個街道。
他們手中沒有刀劍,卻高高舉著一枚枚青色的試訓弟子令牌。
這不是示威,這是在行使宗門規矩賦予他們的權利!
在人群最前方,他們沒有呼喊,沒有咆哮,隻是舉著無數張用靈力拓印下來的竹簡。
竹簡上,密密麻麻地羅列著一行行數字,每一筆都清晰得令人心驚。
那是《千機劍譜》從三百底價一路被抬到一千二百靈石的完整競價記錄,每一次抬價者的姓名、身份都標注得一清二楚,幾乎全是劍修一脈的外圍成員!
而另一份賬目,更是觸目驚心——百寶閣掌櫃李某,去年一年,以外門丹藥、符籙“正常損耗”為名,私下抹平的賬目,共計三千六百七十二枚下品靈石!
這些證據,正是林玄一在拍會結束後,連夜潛入百寶閣,以係統賦予的“魔識感知”從李掌櫃的記憶深處挖出,再用從“謫仙劍客”任務中臨時獲得的劍意,以“劍氣刻碑”的方式,將這些罪證一筆一劃地刻在了外門演武場中央那塊測試用的巨石之上!
輿論,已如燎原之火,徹底失控!
甚至連平日裡最沉默、最底層的雜役弟子,都壯著膽子圍堵住了宗門內其餘幾家與劍修一脈相關的商鋪,質問著自己被克扣的每一份酬勞。
此刻,林玄一就站立在那塊被劍氣刻得滿目瘡痍的殘碑之上。
他沒有再扮演什麼謫仙劍客,身上隻披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衫,風吹過,顯得有些單薄。
然而,他的眼神卻灼亮如烈陽,掃過下方每一張或憤怒、或麻木、或希冀的臉龐。
他沒有吟詩作賦,也沒有慷慨激昂,聲音反而帶著一絲沙啞和疲憊,仿佛在述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我,林玄一,三年前入宗。入門時,交靈根檢測費,三十靈石。領取雜役服,押金五十靈石。旁聽一堂劍術入門課,六十靈石……”
他一件件,一樁樁,清晰地報出自己這三年來的每一筆開銷,和每一次任務得到的微薄酬勞。
“三年下來,我采藥、喂馬、打掃劍塚,共掙得七百一十四枚靈石,花出去……九百二十枚。”
他猛地一把撕開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數道早已乾涸結疤的劍傷,那是為了省下一枚護體符錢,強行采摘利刃草時留下的。
“可你們知道嗎?”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尖刀劃破長空,“我省下的每一枚靈石,都變成了李掌櫃賬本上一個微不足道的數字!他去年,僅憑‘損耗’二字,就吞了外門三千六百靈石!而這些錢,本該是你們受傷時能救命的辟穀丹,是你們突破時能凝神的養神散,是你們麵對妖獸時能擋一下的護體符!”
“還我靈石!!”不知是誰第一個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
一瞬間,壓抑的火山轟然爆發!
“還我血汗錢!”
“嚴懲李掌櫃!嚴懲蕭無極!”
【係統提示:公眾情緒共鳴達成37%,“悲情抗爭者”演繹形象初步穩固!】
直播頻道裡,原本還在爭論林玄一是不是魔頭的彈幕,瞬間被一片血紅色的控訴覆蓋。
“草!我去年買的養神散就感覺不對勁,藥力比彆家差了一半!”
“他媽的,我說我怎麼存了五年靈石還不夠築基,原來錢都被狗吃了!”
“這哪是修仙?這是在修真界給人打工還貸啊!”
人群後方,李掌櫃早已麵如死灰,他趁亂想要從後門溜走,卻被兩名身材壯碩、眼眶通紅的外門弟子死死架住,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了石碑前。
林玄一卻看都未看他一眼,反而轉身,目光平靜地望向了通往內門的山道儘頭。
一道白衣身影,負劍而來,衣袂在山風中獵獵作響,卻染上了一層肉眼可見的寒霜。
是蕭寒。
他一步步穿過沸騰的人群,最終停在石碑前,目光沉如寒潭,與林玄一對視。
“你越界了。”他冷冷地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煽動外門弟子衝擊坊市,擾亂宗門秩序,這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