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龍武見他醒了,也來不及多說,一把抓起牆角的破麻袋,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潘小賢看著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他一個翻身,從硬板床上輕盈地跳了下來,落地無聲。
這種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感,在以前是完全無法想象的。
他拿起自己的麻袋,那股熏天的惡臭依舊,但在他鼻中,卻勝過世間任何異香。
垃圾?
不。
那是我的大秘藏!
潘小賢一把抄起麻袋甩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他的背依舊微微佝僂著,腳步也刻意放得有些淩亂,看起來還是那個不起眼的雜役。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從今天起,一切都將不同。
垃圾山,我來了!
太玄宗的垃圾焚燒場,與其說是“場”,不如說是一片連綿的山穀。
終年累月傾倒下來的宗門廢料,在這裡堆積成了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垃圾山”。
天剛蒙蒙亮,這片平日裡人跡罕至的惡臭之地,此刻卻熱鬨非凡。
數十個和潘小賢、龍武一樣穿著灰布短打的雜役弟子,
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禿鷲,正圍在一座新近隆起的垃圾山前,瘋狂地刨挖著。
“都他娘的讓開!這塊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老子昨天就盯上這塊地方了!”
“王二麻子,你再敢伸手動一下試試?信不信我把你腦袋塞進那邊的糞坑裡?”
叫罵聲、推搡聲此起彼伏。
這就是外門雜役的生存法則,野蠻而直接。
宗門偶爾清理替換下來的廢棄物資,對高高在上的師兄們來說是垃圾,
對他們而言,卻是難得的發財機會。
哪怕隻是刨到一兩株還有些許藥力的靈草殘根,拿去山下坊市,也能換回幾頓飽飯。
龍武一馬當先,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硬生生從人群裡擠開一條道,像頭蠻牛一樣衝了進去,揮舞著鐵鍬就開始刨。
潘小賢沒有急著上前。
他站在外圍,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座新的垃圾山。
這座山頭散發出的味道與其他地方不同,除了腐爛的酸臭,還夾雜著一股濃鬱的草木清香和泥土芬芳。
藥園清園丟出來的廢料。
他的目光沒有投入那片最混亂的中心戰場。
煉氣二層的修為,讓他五感都敏銳了不少,即便隔著一段距離,
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雜役弟子因為一株半蔫的靈草而打得頭破血流的場景。
一個瘦小的弟子剛把一截黑乎乎的根莖塞進懷裡,後腦勺就挨了結結實實一悶棍,
白眼一翻就倒了下去,懷裡的“寶貝”立刻被數隻黑手奪走,瞬間撕扯得粉碎。
野蠻,赤裸,不加任何掩飾。這就是底層掙紮求活的真實寫照。
潘小賢的眼神很平靜。他不是救世主,在自己能安然活下去之前,
他不會對任何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同情。他的視線在人群中快速搜索,很快就找到了龍武。
龍武果然是一員猛將,他不像彆人那樣亂刨,而是目標明確,
憑借著一股蠻力擠到一處藥渣傾倒最密集的地方,鐵鍬上下翻飛,很快就將一捧還帶著新鮮泥土氣息的藥草敗葉摟進自己的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