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賢沒有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他就那麼盤膝坐在那裡,手裡把玩著一塊剛剛用來布置陣法的妖獸骨頭,
仿佛跪在他麵前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團沒有生命的空氣。
“但在我死前,求你一件事。”
柳如煙見他沒有反應,心中一沉,但還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繡著流雲紋的精致儲物袋,雙手奉上,
“此事若成,我項上人頭,任君采擷。我絕不反抗,甚至可以……自裁於你麵前。”
潘小賢終於有了動作。
他將那塊獸骨丟進火裡,抬起頭,麵具後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柳如煙的臉上。
“我的功法,並非太玄宗一脈,充滿了血腥和暴戾,與魔道無異。你憑什麼信我?”他問道。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問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事情。
柳如煙聞言,臉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淒楚的苦笑。
“就憑這個。”她指了指潘小賢,又指了指自己,
“你若真是那些魔道妖人,或是那些利欲熏心的散修,在我中毒昏迷之時,
你有一萬個機會可以殺我奪寶,但你沒有。你隻是將我帶到了這裡。”
“你若真是吳執事派來的死士,一心隻想完成任務,
那你更應該在我與七煞門兩敗俱傷之時,坐收漁利。但你卻選擇出手,將他們驚退。”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柳如煙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像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押上了自己的最後一份信任,
“但我賭,你和我痛恨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東西,不是一類人。
你的狠,在明處。他們的毒,在骨子裡。”
潘小賢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聰明。她說的,基本都對。
他不出手,是因為當時情況不明,他需要一個活口來了解全局。
他救她,是因為他判斷出,一個活著的,能開口說話的柳如煙,比一具屍體,對他更有價值。
這一切都源於他極致的謹慎和利己。
可在柳如煙看來,卻成了某種可以信賴的“品質”。
這世間的事,當真奇妙。
“說吧,什麼事。”潘小賢淡淡地說道。他沒有去扶她,也沒有說答應,或者不答應。
得到這句回應,柳如煙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光亮。她將那個儲物袋,用儘最後的力氣,向前遞了遞。
“這裡麵,有我入門以來,積攢下的所有身家。
三萬七千塊下品靈石,幾件還算不錯的法器,還有我修煉至今,寫下的所有心得感悟。”
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罕見的溫柔,
“我還有一個弟弟,叫柳驚鴻,今年十五,在南明州的柳家。他的天資,比我更好。”
“求你,將這個儲物袋,帶到南明州柳家,親手交給他。
告訴他,家裡有內鬼,讓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告訴他,忘掉我這個姐姐,努力修煉,好好活下去。
如果……如果將來他有能力了,再為我報仇!”
說完這番話,她像是耗儘了所有的精氣神,身體一晃,差點栽倒在地。
潘小賢的目光,落在那隻儲物袋上。
三萬七千塊下品靈石。
這對他來說,是一筆無法想象的巨款。
他穿越至今,身上所有的靈石加起來,都沒超過一百塊。
還有一位煉氣九層大圓滿天才的修煉心得,其價值,甚至在靈石之上。
而他需要付出的,隻是跑一趟腿。
當然,這趟腿的風險,也大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