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講經堂內所有升溫的頭腦上。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身穿深褐色長老服飾的乾瘦老者。
他麵容枯槁,雙眼深陷,眼神卻銳利得像兩把錐子,
正直勾勾地盯著潘小賢,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與不屑。
“公孫長老!”
人群中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所有弟子都瞬間挺直了腰板,躬身行禮,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來者,正是丹堂首席長老,那位據說半隻腳已經踏入丹道宗師之境的恐怖存在,公孫衍!
潘小賢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他怎麼會在這裡?
胡庸不是說,這位公孫長老脾氣古怪,神龍見首不見尾嗎?
公孫衍沒有理會任何人,他踱步走進講經堂,枯瘦的手指指向潘小賢剛剛拿過的那張獸皮卷。
“你說此物名為‘龍息草’?”他冷笑一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草生於九幽至陰之地,以陰煞之氣為食,其形如龍,其性至寒,
名為‘九幽龍葵’,與‘龍息草’的藥性截然相反。
你連最基礎的藥理都認不清楚,還敢在此大放厥詞,談什麼孤陽不生,孤陰不長?”
他每說一句,潘小賢的臉色就白一分。
完了,踢到鐵板了。自己胡編亂造的知識體係,在真正的行家麵前,脆弱得像一層窗戶紙。
公孫衍的目光又轉向了陳景,語氣中帶著毫不客氣的訓斥:“還有你,陳景!身為丹堂年輕一輩的翹楚,
竟被這等黃口小兒的玄虛之言所蒙蔽!什麼歸藏,什麼湮滅,什麼混沌演化!
老夫告訴你,若是真按他所說,將數種藥性相衝的靈藥投入丹爐,
唯一的下場,就是丹毀爐炸,神魂受創!你連這點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
陳景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剛剛那點茅塞頓開的感悟,瞬間變成了被人當眾打臉的羞辱。
他低下頭,恭敬地應道:“弟子……受教了。”
整個講經堂的氣氛,尷尬到了冰點。
那些方才還對潘小賢頂禮膜拜的弟子,此刻都低著頭,
用一種混合著同情、幸災樂禍與鄙夷的複雜眼神,偷偷地瞟向他。
裝逼裝到丹堂首席長老麵前,這下看他怎麼收場。
潘小賢感覺無數道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自己身上,臉上火辣辣的。
他知道,今天這關要是過不去,自己這個“丹道鬼才”的人設就徹底崩了,
以後在丹堂,恐怕會成為一個貽笑大方的永恒笑柄。
一股邪火,混雜著被逼到絕境的悍勇,從他心底猛地竄了上來。
他抬起頭,迎著公孫衍那足以讓任何人膽寒的目光,那股屬於“天才”的偏執勁頭再次上臉。
“光說不練假把式。”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講經堂內,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這小子,瘋了?被公孫長老當麵拆穿,他竟然還敢頂嘴?
公孫衍的眼睛眯了起來,裡麵閃過一絲危險的光。
潘小賢卻沒有看他,而是轉向了旁邊的陳景,他知道,這位才是破局的關鍵。
“陳師兄,既然公孫長老說我一派胡言,那你可有煉製此丹失敗後產生的廢丹,
或是殘渣?能否借我一觀?”
他的話,再次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研究廢丹?又是這套!
陳景愣住了。他看看麵色冰冷的公孫衍,又看看一臉“我自有道理”的潘小賢,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